第45章 不赏赵羽飞，朕浑身难受
魏忠贤这个后悔啊。
赵羽飞说的并不稀奇，照理每个人都应该能想到，但偏偏他没想到，让赵羽飞说出来了。
之前觉得黄文学的奏章十分棘手，魏忠贤一门心思要动用厂卫收拾这个御史，赵羽飞开口后，才发现很简单就能摆平。
一捅就破！一针见血！
难道我魏忠贤就没能力捅破这一层？
咱家应该……也有……吧？
看着天启皇帝神采飞扬的样子，魏忠贤心里充满了对赵羽飞的羡慕嫉妒恨。
更多是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出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法。
天启皇帝之前的怒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提朱笔，兴致勃勃的要批复黄文学的奏章。
“还有！”赵羽飞的话让天启皇帝停住了朱笔。
还有？
“陛下和臣工商议，流露出想要重修三大殿时，有没有提到在哪里砍伐木材？”
天启皇帝摇了摇头，“没有提过。朕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深入研讨，况且，木材只能从云贵川的深山老林里寻觅，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朕何必要专门提起？”
“那就更好了！”赵羽飞眉毛动了动，“陛下，方才微臣和陛下讨论过辽东还有辽东以北地方，有百千万棵参天大树，用来重修三大殿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等天启皇帝回话，赵羽飞立即补充道：“建州卫难道不是大明的疆域吗？陛下可以下旨意申饬黄文学，就说陛下表面上说的是兴建三大殿，实际上是暗示臣子们要有进取心，要夺回被建奴侵占的国土，那里不仅有无穷的木材，还有广袤的黑土地，无论地上地下，都蕴藏有无尽的资源。”
“陛下绝对是要想鼓励臣子们奋发图强，击败建奴，才用三大殿的木材，作为话题的引子。砍伐辽东的木材，首先需要连打几个胜仗，在辽东占据一块牢固的根据地才行，这才是陛下的本意！”
这，真的是朕的本意吗？
不过听起来好像义正词严，而且令人热血沸腾……
对，好像朕当时确实也有这么一点点想法？只是后来忘记了吧……
虽然现在看来，攻占辽东一块地盘，砍伐木材，大部分是赵羽飞的主意，但他是太祖高皇帝爷爷推荐的，朕又是老朱家的人，四舍五入，就算是朕的主意好了！
“说的好！”天启皇帝一脸正气，“朕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连打几个胜仗，占据一块牢固的根据地前，不会重修三大殿的，正所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朕表面上说的是重修三大殿的议题，实际上是为了鼓励大臣，让他们知耻，让他们奋进，去收复大明失去的土地！可惜，他们竟无一人能体会朕的苦心……朕，太难了……”
赵羽飞和魏忠贤对视一眼，惊奇的发现此刻两人竟然有了一点默契，分明都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两个字——“无耻！”
天启皇帝再次阐述了“他”当时的想法后，志得意满的笑了几声，拿着朱笔递给赵羽飞道：“赵卿家，你来写，你来代朕批复！”
赵羽飞傻眼了。
前身是个贫苦军户子弟，正儿八经的纯文盲。
而他虽然不是九漏鱼，繁体字连蒙带猜勉强能读，写就有点困难了，更别说用毛笔。
“臣……臣不识字。”
天启皇帝用手指敲敲额头，“朕倒是忘了你是军户出身。不识字没关系，从今天开始学，一天学会五个字，一年也就差不多能读书了。”
魏忠贤的神情闪过一丝得意。
他是在内书堂学过的，颇通文墨，要不然也不可能仿内阁票拟，代皇帝批红。
魏忠贤身子朝天启皇帝凑了过去，结果出乎意料，天启皇帝并没有把朱笔递给他，而是心情极好地坐了下去，刷刷开始书写申饬黄文学的文字，边写边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好你个黄文学，朕看你还敢不敢写……”
片刻功夫天启皇帝已经写好了批复，嘬口轻轻吹干朱墨，双手撑在龙案上欣赏自己的大作，脸色越发明亮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唔，不错，不错……好……”
半天后，天启皇帝终于舒爽了，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接着天启皇帝的目光投向了赵羽飞。
“赵卿家，你帮朕出了一口恶气啊！”
天启智商很高，赵羽飞出了两个天衣无缝的反击方案后，他已经能确定御史黄文学看到批复后，只能是自扇耳光，上书谢罪。
能在批复里占据道德高地，痛斥黄文学无君无父，幻想中看到黄文学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尴尬、惶恐的表情，天启皇帝就感觉说不出的痛快，这比魏忠贤说的出动厂卫抓捕，可高明多了，也更舒爽。
不等赵羽飞接话，天启皇帝继续道：“朕要赏你！”
说完他对着旁边侍立的一个小太监道：“去尚衣局，比着赵卿家的身材，选一件御赐飞鱼服来！”
魏忠贤嘴张得老大！
“使不得！”赵羽飞也慌忙摆手。
御赐飞鱼服可不是锦衣卫寻常的飞鱼服，而是皇帝的特殊赏赐，形制和普通飞鱼服大大不同。
想穿这身衣，首先要立下大功，其次还要满足正二品官员的硬指标。
赵羽飞大功其实有两件，一件是众所周知的斩杀建奴白甲，另一件则是只有他和朱由校才知道的救驾大功。
从功劳来说，赵羽飞得一件御赐飞鱼服没问题，但救驾之功，没人知道。
况且他还是只是个正六品的百户，和正二品的要求差的远了。
“臣身份低微，又未立大功，陛下赏赐飞鱼服，恕臣不敢接受。”
赵羽飞不敢吗？他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别说御赐飞鱼服了，就算给他一件龙袍穿，也没任何心理障碍。
他考虑的是不要太招摇了，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好家伙，昨天是第一次进宫，皇帝拉着私聊了半个时辰。
今天是第一次当值，皇帝赏了一件极难得到的御赐飞鱼服？
其他大臣会怎么想？会不会嫉妒？会不会有一群黄文学这样的言官把矛头对准他？
这件御赐飞鱼服，目前坚决不能要。
果然，他这番话刚出口，旁边魏忠贤的脸色稍微缓和下来，道：“陛下天大的恩情，只是老奴担心赵百户毕竟年轻，承受不起这样的福分，怕反而惹出什么麻烦，辜负了圣上天恩。”
天启皇帝也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两人的言外之意，是担心荣宠过度，引人嫉妒赵羽飞。
当然天启皇想不到的是，第一个嫉妒赵羽飞的就是魏忠贤。
只是，对帮他出了这么一口恶气，舒爽无比，又是救过自己，又是太祖皇爷爷亲自推荐的超级大忠臣赵羽飞，他必须要赏赐点什么。
不赏？不行，不好好赏赐赵羽飞，朕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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