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山居（上）
6月初的一个傍晚，细雨蒙蒙，赵家麟开车把我送到了林下村。
我还是住上次的那个房间。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想象出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里是何等的冷清。
晚饭我们叫上了葛蕾，她说她请客，于是就去吃大排档。
不料，第一口羊肉串就把我吃吐了，居然是甜的！没错，羊肉串是甜的！
葛蕾尝了一口，道：“刷的甜酱。”赶紧叫服务员过来把这些串都拿回去，重新烤一些辣口的。
我问赵家麟：“你家里有没有烤羊肉串的家伙事？有的话，以后再买点羊肉和调料，在家自己烤得了。”
赵家麟说没有。葛蕾道：“我家里有。以前我哥和我嫂子摆过路边摊，后来攒了点钱就开了现在的超市，不过那些家伙事没有扔，都放在仓库里，还有半口袋木炭呢。”
我当即和葛蕾说好，哪天一起烤羊肉串。
这之后，我和赵家麟去葛蕾家坐了一会，喝了几杯茶。她家里总共七口人，除了最年长的是奶奶，因为年龄太大了，在后院的房间里躺着，我没有看到外，她的爸妈、哥哥嫂子以及小侄子我都见到了。她爸妈年龄都在五十岁上下，因为长期在地里干活，所以皮肤被晒得黝黑，而她的哥哥嫂子则比较白净了，新一代的年青人注重保养，也很少干农活了。
聊了一会子，我发现她们家里最能说的就是葛蕾了，其他的人给我的感觉像是在接受采访，你不问他不说，能不说就不说。倒是他们家的那条大黑狗，表现得和我很亲近，不住的蹭着我的小腿，让我摸它的脑壳，摸它的下巴，于是去架子上拿了两根火腿肠喂他。
葛蕾笑着道：“你把黑子的嘴喂刁了，我们家就没法养它了。”
“它子给你们看家护院，一天两根火腿肠，五块钱，不过分吧？”
“嗯，这样算下来，一年也没多少钱啊。”
临走前，葛蕾又给我拿了一条烟和几瓶水、几袋零食，我要付款时，她直接把我和赵家麟推出了超市。
这天晚上，赵家麟也在小别墅里住下，明天一早回厦门。
时间还早，我和赵家麟坐在门口边的小软椅上喝酒聊天。抽个空，我用微信给葛蕾转了500块。她立刻给我发来一个“打屁股”的表情包！我催她把钱收了，她又发来一个“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包。
“唉，”我对赵家麟道：“以后不能去她家的超市买东西了。”
赵家麟笑道：“这点钱算什么。以前她一天挣个四五百，现在一个月挣十多万，你就是住在她家里，白吃白喝她也愿意。”
我摇摇头，继续喝酒。
不知怎么的，赵家麟感慨起来了：“现在咱俩一样的坐在这里，心情却是不一样的，你是了无挂碍，清净自在，我是思绪纷乱，坐卧不安。以前看到那些大企业家的采访，他们都说神经衰弱，不吃安眠药就睡不着觉，呵呵，感觉我也快那样了。”
“我前些年也睡不着觉，搞得我神经衰弱，现在还没有调理好。”
“你都是怎么调理的？吃中药？”
“不，睡觉前看《柯南》。”
这个回答把赵家麟逗笑了，道：“有人听音乐，有人听雨声，你看《柯南》助眠，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每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当以开水我发现自己出现失眠的状况后，采用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喝酒，每天都喝得倒头就睡。后来尝试其他的方法，听音乐，听评书，听雨声，听蛙鸣，听白噪音，也听过一些助眠ASMR，都不管用。那时候我追着几部动漫，无意中发现看《柯南》最容易让我犯困。《柯南》不是一集20多分钟吗？于是，我就挑选一些，剪辑成一个长达5个小时的视频，而且必须是国语版的，因为是国语的，不用集中精神看字幕，所以看着看着，就变成了闭上眼睛听着，很快就睡着了……我现在每天晚上还是用这种方法助眠。”
“哪天给我拷一份，我试试。”
“对我管用，对你未必管用。”
“试试嘛。”
“好的。”
赵家麟突然问我：“你和齐静萱是怎么分的？”
“不合适。”
“她也是说不合适，我问过她你们俩到底怎么个不合适，她就是不说。”
“唉，毕业之后，她的变化很大，我说的变化不是贬义词，是成长很快的意思。她工作之后成长得很快，而我一直都是老样子，没有从学校的氛围里走出来，所以我感觉跟不上她了。我知道她也很勉强，就跟她说要不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清楚吧？她同意了。这一冷静就是半年，半年里都没怎么联系，后来见了面，她说‘咱们确实不合适’。于是就分了。”
“唉……”赵家麟拿起酒瓶子和我碰一个，然后道：“你们俩毕业后就应该立刻结婚生孩子，不能让她有时间瞎想！你就是太优柔寡断了”
我笑道：“如果结了婚，生了孩子，然后才发现日子过不下去了，那才惨哪！”
赵家麟听了直摇头。
一阵沉默，耳边唯有虫鸣。
空旷的院子里坐着两个大活人，把附近的蚊子都招来了。这些蚊子也真可恨，来袭时不发出一点声音，等到人感到痛痒，它们已经吃饱喝足，拔腿就飞走了。
“上次来的时候没发现，你家里蚊子这么多吗？”
“你喷点花露水就行了。”
赵家麟喝着酒，又问我：“黎老师的方案你要搞几天？”
“不好说。”我默算了一下，道：“我得翻翻书，翻翻以前的笔记，看看能不能找到好的创意，快的话四五天，慢的话，那就没法说了。”
“看来黎老师还是离不开你，你回BJ还走得了吗？”
“徐州到BJ的高铁也就是2个半小时。”
赵家麟点点头，一口喝完了酒，对我道：“明天还要早起去开会，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正要说话，突然手机响了，是葛蕾给我打的语音，她问我赵家麟是不是今晚上住在小别墅，我说是的，她又让我告诉赵家麟，明天早上回厦门的时候捎上她。
赵家麟也听见了，朝我点点头然后进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