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饭得一口口吃
马顺？
这个家伙，作为明朝唯一一个被文官们在上朝的时候活活锤死的锦衣卫指挥使，事迹也是相当的传神了，朱祁镇是想不知道都难。
朱祁镇回想起他的事迹，嘴角不由得一翘。
看来自己回来早了，他还没被锤死，姑且看看有什么话说。
“让他过来。”
不多时，一名宫女领着马顺前来。
“臣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参见陛下！”
“陛下能安全回来，臣就有主心骨了！”
眼前的马顺虽然称不上魁梧有力，是石亨那种一拳能打死个人的类型，却也是肩宽腰窄，身材匀称，根本不像是能被一群老头打死的人。
“你也下来泡会儿？”朱祁镇抬头笑道。
马顺闻言，吃了一惊，还以为皇帝是要治他护卫皇城不力的罪过，仓皇伏跪在地。
“陛下恕罪！”
“臣真的是已经尽力了！”
“臣今晚来，就是要汇报此事！”
朱祁镇根本不知道马顺在说什么事尽力了，一看马顺那副样子，就知道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干脆拉住了他的手，笑道：“不忙，朕也没有要治你罪的意思。”
“下来陪朕泡会，这是圣旨！”
对于怎么拉拢这时候的人，朱祁镇从后世的影视剧和小说中学到了不少经验，试一试又不会少块肉。
马顺的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圆圈，仿佛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陛下，臣、臣何德何能！”
“你还敢抗旨不成？”
朱祁镇还在笑着，但话却使得马顺浑身一颤。
他连忙脱下锦衣卫指挥使才能穿的麒麟服，将佩刀和随身的牙牌小心翼翼放到水池边儿上，待只剩下贴身的内衫，这才是泡到了浴池里。
很快有两名宫女上前，跪在马顺背后，伸出柔嫩的小手替他捏肩。
马顺虽然人是泡在浴池里，可却是怎么都放松不下来。
这要是放在往日，丢失皇城这么大的罪过，只怕早就拉下去问罪了，可他望着闭目养神，没有半点这个意思的皇帝，怔怔出神。
陛下出去一趟，回来后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了？
马顺只是个锦衣卫指挥使，平时干最多的事儿就是帮大明战神跑前跑后，抓这个查那个，黑锅也背了不少，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成阉党，何曾受过这种皇帝才有的待遇？
一时间，他只觉得往日来的一切委屈全然消散不见了。
士为知己者死，陛下竟能如此，我马顺就是背一辈子黑锅，身败名裂而死，那又能如何？
“陛下如此待臣，臣真不知如何能报答陛下的恩情！”
“臣没能完成陛下临行前交代保护皇城的重托，有愧于陛下！”
朱祁镇这才想到，这货是锦衣卫指挥使，那就是皇帝亲军的统领，这么晚了来找自己肯定是有大事，转头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你慢慢说。”
马顺闻言立即从池中起身，由于站起来的太急，水花甚至溅到了身后两名宫女的身上。
“自陛下走后，太后便与朝臣往来密切，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任免！”
“太后的五弟孙纯宗替换了原本受陛下之命，掌管安定门的前军都督同知曹钦，曹钦已经被下刑部大狱查办！”
朱祁镇听到这，略有思索。
这个曹钦，是后来曹石之变的曹钦吗？
“你坐下，慢慢说，还有什么？”
马顺点了点头，又坐在浴池中，说道：“陛下上月亲征前，留驸马都尉焦敬掌管神机营，这是陛下的旨意，但神机营现在已经不归焦敬管了。”
“上个月太后已经和内阁商议，由后军都督佥事武忠与驸马都尉焦敬共掌神机营，臣查到，这个武忠是太后之兄孙继宗的女婿！”
朱祁镇微微蹙眉，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了。
驸马都尉焦敬，按辈分算，他是大明战神的小舅子，勉强能算自家人。
相比焦敬，这个武忠虽然与大明战神也沾亲带故，但更多程度上却是太后孙若微的娘家人。
孙若微让武忠和焦敬共掌神机营，这个动机不纯啊！
马顺越说，神情越是愤慨。
“陛下走后，锦衣卫也是如此，我的北镇抚司无端新加入了众多江南人，分任千户、佥事、都督等要职！”
“臣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趁陛下离京时沆瀣一气，他们擅自调动京卫军官也就罢了，就连戍卫皇城的锦衣卫亲军也要插手！”
“陛下，臣如今真正能调动的锦衣卫亲军已不足半数，宫里已经不安全了，您不得不防啊！”
朱祁镇听到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
孙若微这是趁着土木之变的时候，联合内阁里的文官，把大明战神给夺权了！
妖后啊，真是妖后！
现在守卫京城的三大营京军，甚至戍卫皇城的锦衣卫亲军，不是孙若微的娘家人在管，就是内阁从江南大本营调过来的人在管，已经不受自己这个皇帝控制了。
朱祁镇的脸色渐渐黑了下去，他不能容忍自己和历史上的景泰一样，做一个傀儡皇帝，更不想和大明战神回京以后，在南宫被幽禁足足七年！
“陛下，您在想什么？”
朱祁镇的脸色从未如此阴沉，使得马顺有些害怕。
听到询问，朱祁镇回过神来。
“你说的事，朕心里都有数，不能全怪你，现在朕再交给你一件事。”
饭得一口口吃，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攘外必先安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对付孙若微这个妖后，把自己住的地方控制好，才是朱祁镇现在的头等大事！
对于石亨，现在要以怀柔为主，不能太早暴露自己要对付他的意图，给他尽可能多的封赏。
这样做一是堵住石亨的嘴，二则是利用他来搅乱现在京城已经分割好的这块大蛋糕！
至于再之后的事，朱祁镇还没想好。
朱祁镇只知道，既然做了这个皇帝，自己就不会轻易放下已经到手的权力！
马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连忙起身，斩钉截铁的道：“陛下请说！如果这件事臣还办不好，臣自裁谢罪，绝不再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好，有志气。”
朱祁镇赞赏一句，示意他上前来，低声说道：“你今晚回北镇抚司，把你能调动的所有人马调到乾清宫，你现在唯一的事就是保障朕的安全！”
“另外选几个心腹，朕睡觉的时候也要寸步不离！”
马顺抬起头，面露精光。
“遵旨！臣连夜回北镇抚司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