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攻守之势异也
林非手掌按在腰间刀柄之上，双目凝视着眼前对他发出致命威胁之人。
此人是一名银发老者，并没有遮掩面目。
老者虽说要林非死，脸上却没有多么刻骨的仇恨，更多的是冷漠。
一种毁灭你与你何干的冷漠。
林非看着老者的形貌，想到了一个名字。
“黑蛟帮两大长老之一的徐昌？”
自从将黑蛟帮列入敌人清单，林非闲暇时也多有调查，因此对黑蛟帮高层的身形相貌都心里有数。
据他所知，黑蛟帮两名长老，其中一个银发老者便是有“奔雷手”称号的徐昌。
眼下此人须发皆白，又未携带兵刃，自是徐昌没错。
“正是老夫。”徐昌被点破身份，脸色并无变化。
不如说，他之所以未蒙面前来，就是认定自己出手的情况下，林非逃生无门。
林非道：“动手之前，我能否问你几句话？”
徐昌冷哼一声：“大难在即，还有心思问话。我看你莫不是想拖延时间，妄想有人相救？”
林非左右看看，长街里四下无人，别说有人来救他，就是目击者都不会有一个。
“再张望，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死了心吧！”徐昌道，“要怪就怪你得罪了黑蛟帮，得罪了我徐昌！”
徐昌说罢上前一步，双拳举起，便要动手。
然而，月光之下，他见林非脸色平静，没有惊恐神态，心中又泛起一丝迟疑。
他本能觉得不太对劲。
在他的预想中，在林非知道他是黑蛟帮长老后，第一反应便是惊恐求饶、或者转身就跑才对。
那时他也可言语羞辱一番，再行抹杀。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林非一脸的无动于衷。
莫非，那王继山藏在暗处保护于他？
徐昌警惕地观察了下四周，并未发现有人躲藏。
“小子，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徐昌谨慎道，“老夫给你个机会，留下遗言。”
林非看着徐昌的表现，轻笑摇头。
“徐长老一把年纪，倒是警惕得很。放心吧，我此时此刻的确孤身一人，王捕头也并未在附近。”
“……”
“你或许觉得我应该逃跑吧？但实际上，我现在在想，待会儿杀了你后，尸体要埋在哪。”
徐昌闻言瞬间暴怒，大吼一声：“小畜生找死！”
他双拳齐出，隐约竟有低沉雷鸣之音爆发。
其速度极快，力量也十分浑厚，便是一块大石挨了这一对拳头也要四分五裂，何况肉体凡胎？
徐昌似乎已经看到，林非的脑袋被他拳头击碎的画面。
只是那个画面只能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无法变为现实。
徐昌眼前一道雪白刀光闪过，比洒下的月光还要耀眼。
紧接着，他便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臂了。
眼眸一低，他骇然看到了自己的双臂脱离身体，掉落在地。
怎么可能……
噗通一声，徐昌扑倒在地，血流如注。
他挣扎扭头，手握长刀的林非面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不可能……你，你是内劲境界？！”
徐昌惊骇出声，他在这一刻已然明白，林非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捕快。
而是一个，境界上完全超越他的内劲高手！
这怎么可能？！
徐昌双眼圆睁，不敢相信。
他习武三四十年，如今不过外力大成。
林非在他眼中不过是一黄毛小儿，又如何能踏入内劲境界，和帮主一个层次？
“我想好了。”林非走上前道，“你的尸体埋在哪，就让你们黑蛟帮操心好了。”
“你……不！”
刀光一闪，徐昌再无动静。
林非甩去刀上鲜红，收入鞘中。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之大，恐怖如斯啊。”
外力大成的武者，在他内劲小成面前，连一招都过不去。
那在徐昌自己眼中速度极快的奔雷手，在林非眼中，却也和普通出拳差不多少。
外力和内劲便有如此差距，内劲和化境，又该是天壤之别吧。
嗯，还得努力！
……
……
“哈——湫。”
昨夜同林非一起巡街的捕快，打着哈欠回到县衙。
他一来，就被另几个捕快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着他话。
“昨晚的事你知道不？”
“昨晚后半夜你到外城了没？”
“有没有看到高手对决？”
众人的话把这名捕快问懵了。
他挠挠头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昨晚找了个地方睡觉，根本不知道。”
其余捕快一听，顿时摇摇头散去。
还是一个好心的告诉这捕快：“昨晚出了大事，黑蛟帮的‘奔雷手’徐昌，叫人斩了双臂，断了咽喉，尸首还扔到了黑蛟帮帮派领地的门口！”
这捕快闻言一惊：“竟有此事！”
“是啊，昨夜不是你和那林非巡街吗，所以大家都挺好奇的，以为你们会看到些什么。”
“我睡觉去了……你们问林非了没有？”
“问他？算了吧，咱们跟他关系又不怎么样……”
与此同时，黑蛟帮领地大院内，上百帮众已全部集结起来。
中间空地上，就摆着徐昌尸首。
一旁站着的是帮主黑蛟和另一名长老蒋川河。
蒋川河此刻脸色极度难看。
他和徐昌一样，都是外力大成境界。
两人平日切磋比试，实力也是不相上下。
现在是徐昌躺在此处，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就换成他蒋川河也躺在这里。
帮主黑蛟，此刻则对众多帮众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徐长老惨死，仇人却还不知是谁。我们黑蛟帮绝不会咽下这口气。从今日起，你们给我在全城打探消息，同时放出话去，无论凶手是谁，我黑蛟一定和他不死不休。”
“是，帮主！”
“去吧。”
百名帮众鱼跃出了大门，大院里很快只剩下黑蛟和蒋川河。
“蒋长老，说说吧，你觉得是谁干的。”黑蛟问道。
蒋川河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帮主，徐长老受的是刀伤，而且两条手臂是被同一刀斩断……连云城中，刀法能如此厉害的，恐怕只有那……”
“王继山？”
“不错。属下只能想到他。”
黑蛟点头：“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他。能一刀废了徐长老这个外力大成，出手之人必是内劲境界。可整个连云城里，内劲境界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这么说来，真是王继山干的了？！”蒋川河道。
黑蛟眯了眯眼睛：“我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像。王继山此人行事作风，我也算了解。若是他出手，必是正大光明、一刀毙命。且若是他杀了徐长老，也不会将尸首扔到我帮派门口，作此羞辱。”
蒋川河闻言一想，顿时赞同无比。
王继山自打来了连云城后，行事一向是光明磊落，结了仇也会正面解决。
大半夜把人杀了，还扔到帮派领地门口羞辱，这种事的确不像是王继山干的。
能干出这事的，更像是一个和黑蛟帮有仇，并且行事作风比较心狠手辣之辈。
可这样的人，会是谁？
和黑蛟帮有仇的人不少，心狠手辣的也有，但满足这两点，同时还兼具内劲境界的……一个都想不到。
“帮主。”蒋川河猜测道，“会不会，此人不是和黑蛟帮有仇，只是和徐长老个人有仇？”
“既如此，那为何要将其尸首扔到我黑蛟帮门口。”黑蛟淡淡道，“蒋长老，我看你是怕步徐长老后尘，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安慰自己吧。”
蒋川河脸色微变，忙道：“属下无能，请帮主恕罪！”
“算了，你会害怕也不无道理。这几日你最好不要落单，省得叫那人有可乘之机。”
“属下明白！”
蒋川河已经决定，最近直接住在帮派领地中。领地内有帮主黑蛟这个内劲境界坐镇，安全度起码能大大增强。
而不久后身在县衙的林非，听了衙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
在得知黑蛟帮最近要老实起来，连长老也不敢离开帮派领地回家时，他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是我不敢回家住，现在却是黑蛟帮的长老不敢回家了，真是攻守之势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