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兴丁也旺
“林信文是老大！”
四合院门楼子下面，胡大妈坐在马扎上朝着边上的两个街道的公安同志介绍道，“下面的老二杨清、老四杨晋其实是林信文三叔再婚以后，他那三婶带过来的孩子！”
“不是，胡大妈！”穿着白色警服的曹刚把头上的帽子摘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便拿着帽子扇起了风来，“可这户籍上面有杨清在呀，还有一个叫林温平的孩子！”
“这事儿有点乱！”胡大妈笑了笑，指着曹刚手里的本子道“以前的户主叫林智中，就是信文的三叔！信武、信英、信杰是林信文的堂弟，他们不是亲兄弟......解放后，这信武他们的娘就去世了......林智中就娶了杨清她妈，杨清跟杨晋这才跟着过来了！”
“外头都说杨清是信文的童养媳，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信文跟杨清结婚了......”
边上的李红霞听到这事儿就有些理不清楚关系，“就是说这个户主林信文，其实跟他们都不是亲兄弟？”
“对！”胡大妈点了点头，“老三信武、老五信英还有老六信杰这哥三倒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跟信文是叔伯兄弟！而杨清、杨晋是亲姐弟，后面跟着她妈过来这边的......杨清她妈后面还跟林智中生了一个孩子，就是阿宝！”
“重组家庭，这个倒是可以理解......”曹刚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档案又皱起了眉头来，“这林信文五七年就成了户主？他四一年生人，十六岁就当了户主了？”
“嗐！”
胡大妈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家里大人都没了，能怎么着呀！”
“五八年国棉三厂成立以后，街道那边就推荐他去参加工作了！好在他也是个有本事的，十几岁就当起了这个家，跟着杨清俩人拉扯大了下面的弟弟们，那会最小的阿宝还不到三岁呢......”
“而且呀！”胡大妈感伤了没几秒，脸上就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来了，“说起他们家，这一片没人不比个大拇指的......”
“噢？”
“信文今年才多大，人现在可是咱们月季坊的厂长了！”胡大妈得意地道，“他媳妇杨清现在也是咱们教育局里头的什么科长，反正也是个官儿！”
“老三信武前两年从天津回来了，现在在协和里头当副主任医师呢。咱们这附近的人有点啥毛病的都爱找他，对了......他媳妇以前还是你们街道派出所的呢！米莉，认识不？”
李红霞跟曹刚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曹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妈，我俩到街道派出所上班才第二个年头呢！”
“那倒也是，她好像是因为家里的孩子多，就把工作给辞了......现在呀，就专门在家里带着孩子......”
曹刚边听边记，“那这个杨晋呢，就是这户主的三叔的继子！没分出去么？”
“老四呀，没有！”胡大妈摇了摇头，“他们这一家人呀，怎么说呢......个个都眼馋着呢！”
“杨晋好像去南方那什么广东，还是啥......我听说人现在可是副处级的干部了！他媳妇也带着两个孩子在那边，好像也是什么干部......这老五林信英跟他媳妇李文英，就有些让人抓不到头脑了......”
“等会！”曹刚疑惑道，“这杨晋、李小玉夫妻俩三个孩子呀，杨安、杨春跟杨秋！”
“春儿在京呢！嗐......”胡大妈忙不好意思道，“说岔了，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都转移到广东去了，包括杨春的！但这杨春前些日子跟他姥爷姥姥回京来了......”
曹刚点了点头，“林信武、米莉夫妻俩的孩子是温喜、温和、温绥对吧？”
“温绥还是温冬倒是记不住！”胡大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应该是，这哥俩相岔不到一个月，一个是老三的一个是老五！说是什么春夏秋冬啥啥啥的，我也不清楚怎么排......”
“嗯！”曹刚点了点头，把杨晋等人的信息都给记录了一下，“那林信英跟李文英呢？这里标记着他们的粮食关系以及户口都不在这边，但原先的户籍档案却是在册的......”
“可他们三个孩子温乐、温祺还有温冬却是咱们BJ的户口！”
听到这事儿，胡大妈顿时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起这老五呀，嗐......夫妻俩可不是现在推荐上大学，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呢！可到了这六六年动员下乡的时候，这夫妻俩就跑到北大荒插队了......”
“这一去可就要十年了，一眨眼，就十年了啊！你说，他们这样的家庭需要他们下乡插队去么......可一去就待在那边了，这些年也就回来几次而已。每次回来都是在那边生了孩子，然后送回京让家里帮忙带着......前几年连中院那张婶家里头的大孙子棒梗都跟着他们去了！”
插队！
曹刚跟李红霞有些面面相觑，家里的兄弟姐妹都是干部，当厂长、副处、科长这样的兄弟姐妹，会没点能力帮着调回来么？虽说现在的工作越来越难找，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不难！
况且还是大学生，家里头的大哥还是个厂长......
最初下去的那些人基本都已经回来了，好多都只是下去兜一圈而已。就算家里头没啥门路的，只要家里有个地睡有口饭吃，就算没找到工作的，这两年也都偷偷跑回城里来了！
李红霞看了看曹刚手里的档案，“大妈，这个林信英是党员？”
“他好像不是！”胡大妈摇了摇头，“他们家杨清上了高中就入党了，信武跟杨晋也是一上高中就入党......这老五跟老六还有信文他们好像都不是......”
“高中就进！”李红霞被镇住了，清楚这事儿难度有多大，更别说高中就进了......
胡大妈点了点头，“嗐，要不个个看着他们家里的孩子都眼馋着呢！除了老六没读过大学，其他的......老六就算没念过大学，可人家也是高中生呢。现在在部队里头大小也是个官儿了......”
“前些天我听说董丹青的儿子回家探亲来了，说老六现在也升官了，他在老六手底下当什么指导员呢。他打小就跟在老六儿屁股后头玩，当年还是老六带他去当兵的呢......”
曹刚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见下面的四九年的林信杰跟五六年的林信宝便咽了咽口水。五六年现在才二十岁比自己还小呢，而四九年的林信杰也不过才二十七岁......
“这老六当兵也快十年了，前些年回家探亲就跟着这院里东跨院的于大彪的女儿于囡囡结了婚，囡囡现在搁信文那边的厂子里头上班。虽然家里就温夏跟婧婧两个孩子，但还是......”
“曹科长！”
胡大妈话还没说完，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穿着白衬衫的矮胖男人走了进来！
“完事儿没有？”曹科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董呢？”
曹刚忙站了起来，看着这个街道的户籍科的科长道，“董干事在中院跟原先那管事大爷说取消管事大爷的事儿，我们手头上的事情差不多了......就一户人家没人在，不过也在胡大妈这边了解一些情况了！”
曹科长皱眉道，“这大周末的，怎么会没人在？”
曹刚讪讪地道，“听院里的人说，有的去娘家有的去乡下了......”
曹科长有些不满地瞥了曹刚一眼，随后看着边上的胡大妈问道，“你是这边的住户？”
“科长，胡大妈是咱们居委的人！”
曹科长听到是居委的大妈就瞪着胡大妈怒声道，“不是，你们居委不知道我们今天过来这片走访么？就没有先通知一下？你看看这外头这么热的天.....我们还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到这边办事儿的！”
“你今天休息，那我今天不用休息啊！”胡大妈见这曹科长莫名其妙就把火洒自己身上，便一点都不惯着他，“你们过来走访关我屁事啊.....还通知，你倒是给居委下命令啊！”
“你......”
“你什么你，姑奶奶可不惯你这种玩意......什么东西，一个破科长显得你能了是不......”胡大妈指着曹科长，原先还一副和蔼的样子此时却一脸尖酸刻薄样“等个人怎么了，你是没多长时间了还咋滴？呸......瞅你那揍性，什么个玩意......”
曹科长见胡大妈指着自己骂了几声，还朝着自己脚边吐了口口水就转身出去了，顿时就傻眼愣住了......
“我去你姥姥的......什么东西......”
“你大爷......”
“爷们让你骂，你明天去居委试试看......”
“死老太婆......”
边上的曹刚跟李红霞见这曹科长跑到大门边上指着外头大声骂着，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劝一劝，二人只能无奈地站在门楼子下头看着。虽说自己是派出所的人，但他却是街道新晋的科长......
“嚷嚷啥呢，大中午！”
曹刚听到门房处传来了人家不满的声音，忙走了过去看了看，“同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派出所的？”林信文抱着被吵醒有些脾气的林婧站在门房的屋檐下，看着外头的曹刚那身白色的警服就有些不满道，“大中午的，这院里的人大多都在睡觉。你们办事归办事，怎么还骂上了......”
林信文轻轻拍了拍怀里林婧的肩膀，“没事儿没事儿......”
“一边待着去！”曹科长走到门房外头，一脸凶相地看着林信文恶狠狠怒道，“没看到公安办事儿么，闭上嘴滚一边去！”
“啊......呜......”
“噢噢噢......婧婧乖婧婧乖，不怕不怕！大伯在这儿呢，大伯在这儿......”林婧被吵醒了就有些脾气，这会又被吓到了就哭起来了，林信文忙安抚了起来！
曹科长不屑地吐了口口水，“呸，晦气......”
林信文见那穿着白衬衫的胖子吐了口口水就转身要进去院里了，看着那满是歉意的片警沉声问道，“街道派出所的？”
“同志，对不住对不住！”曹刚见曹科长已经转身要进门楼子了，忙低声朝着走到门边的林信文道，“是我们不对，请您见谅......见谅！刚刚跟人吵了一架......”
林信文拉开门房这门洞矮门的门插，“我问你，街道派出所的？”
“对，同志！这天气太热，我们的同志跟人闹了脾气......”
“你去喊你们所长过来，不然你们就别回去了！”林信文指着边上的女同志道，“我没跟你们开玩笑，要是你们所长没过来，你们能走出这个门，我跟那个狗东西姓！”
“同志，对不住......确实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
“失误？噢噢噢......没事儿，没事儿......”林信文一边安抚着林婧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片警，“随你，反正你们所长不过来，你们回不去！”
“你......”
李红霞见林信文口气这么大，顿时就有些不悦了，可是却顾忌到他怀里的孩子以及这事儿本身就是那曹科长的不是！
曹刚见林信文撂下话就转身进屋去了，一脸苦涩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进去道个歉，想了想便转头看着门楼子下面的李红霞无奈道，“你去劝劝吧，你说这整的什么事儿呀......”
“嗐......”
李红霞深吸了口气，把心里的那点不悦给压了压，看着门房有些无奈地迈出了脚步，“同志，确实是我们的同志做得不对。吵醒了你的孩子，这点是我们的错误......”
李红霞站在门房门口，看着门房里头那地上的瓷砖以及墙上的风扇，便觉得这人家里多少也是有些能耐的，只是殷实的人家住这狭窄的门房倒有些奇怪。
可是看到门口屋檐下的那煤气炉子就有些忐忑起来了，这玩意现在可不是想要就能买得到的，更何况就算有条件的家庭也不过一个月才一瓶煤气而已！
可人家门口摆了两台......
“给！”
李红霞站在门外，见林信文不知道递了什么东西过来就接住了，可随着他的下一句话自己就愣住了！
“这是我的持枪证，你看看......待会要是有什么摩擦可别怪我！”
“同......同志......”李红霞手抖了抖，看着林信文又转身进屋去了，从桌上拿起不知道东西然后掰开就凑到他怀里的孩子嘴边哄着，忙回过神来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持枪证......
林信文！
“林......林厂长！”
一个副处级干部，一家近些年冉冉升起的明星企业、三千多员工的一厂之长，一个三十五岁正意气风发的男人竟然住在这个小小的门房里面......
“林......”
李红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里的本子，随后又朝着屋里看了过去，见林信文正拿着一颗掰开的荔枝正在哄着怀里的孩子，孩子不肯吃就把荔枝给放到了桌上，然后走到门边的书桌边上不知道在找着什么！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认识我，但别跟我扯什么关系！我说了，今天要是你们所长不过来，你们回不去......”
“林厂长，林厂长！”
李红霞看到他站在书桌边上，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五四就怔住了。单手拿着那把五四在桌上退出了弹夹，但那弹夹掉在了桌上，李红霞瞬间双眼的瞳孔就放大了起来，拿着那持枪证的手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误......误会，误......林厂长，他......我......”
曹军站在门房外头听到李红霞说着林厂长就走了进来，见李红霞状态不对，站在门边往里看，一看到林信文手里的那把枪也愣住了，“你干嘛！把枪放下......”
“啪！”
林信文拿起桌上的弹夹塞到了口袋里头，把枪上膛后朝着书桌放了一下空枪。林婧听到声响倒是停住了哭声，林信文见她伸手要玩便把枪伸了过去，“要玩呀？给，给你玩儿......乖乖乖，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