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刺探消息
荒野里随处可见的一草一木，哪怕生于荒芜之间，其毕生也会想尽办法扎根生长，甚至就连石头也不可阻挡。
更何况是人？
说好听点是积极向上，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求生的本能驱使。
蝼蚁尚且偷生，活着便有万般可能。
十多日躲躲藏藏的逃命，余良他们过平乡经南和，绕过了任县，眼看再往前就能踏出巨鹿郡进入赵国属地，离目的地又近了许多。
这一路走来，队伍所过之处连草根树皮都无一所剩。
飞禽走兽更是在二十几张弓箭下，没有一个逃得了活口，可即便如此，仍旧不能满足众人对食物的需求。
最为致命的是，余良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也在逐渐消失。
他知道，这是缺盐的表现！
自广宗城突围以来，大家虽然能够勉强果腹，但体内盐分一直得不到补充，长此以往身体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余良现在才察觉，这个头头当的其实并不轻松。
生死活路要管，吃喝拉撒也要管，眼看天即将入冬，他们身上的衣食又在哪里，难道真的只能学贼匪，打家劫舍？
原野中，众人忍着饥饿正向北急行。
如今下曲阳的大战还在持续，冀州的官兵在之前便被调去支援皇甫嵩与张梁决战，如今的官道上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
可尽管如此，为避免不必要风险，他们仍旧不敢在官道行进，只得挑些荒芜小道绕开城池。
队伍刚进赵国不久，稀稀落落，高高低低的茅草房便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被包裹其中的，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坞堡。
坞堡在民间意味着什么，余良清楚，周黑也清楚，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此间有大户！
“坞堡啊，肯定有吃的。”黑牛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道。
从巨鹿郡至众人今粒米未进，如果不尽快解决粮食问题，他们很难坚持到黑山。
余良安慰了黑牛几句，随手招来几名兵卒，让他们装成难民到附近巡视，其余人则快速窜进不远处的林子里，静静等待消息。
“余大哥，在想什么呢？”
外伤已经痊愈的小不点在他身旁蹲下，递过来一个水囊，“先喝口水吧。”
余良朝他笑了笑，接过水囊咕咕喝了几口。
他没有隐瞒，直接开口说道：“在琢磨怎么才能弄点吃的。”
眼下众人想要解决衣食问题，只有在这个坞堡上打主意。
这时周黑和王冰等人也凑了过来，小不点性格内向，日常并不多话，见人多便往一旁挪了挪，自顾自地蹲在那儿，盯着前面的乡里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大哥，现在该怎么办，已经有人饿得没力气动弹了，再这么下去得出事......”
黑牛的声音很急，他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王冰点点头也跟着应声：“是啊，情况着实有些不妙，眼下我们只能从这坞堡想办法了，再不济也要弄些吃食和盐巴才行。”
“你有何打算？”
“余大哥，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王冰看向余良欲言又止，没有立马说出自己的想法，等后者跟他示意后，才继续沉声道：“我方才在想......实在不行，等兄弟们探明情况回来，咱们只能兵行险招了。”
“你是想抢堡？”
余良实在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王冰说话向来如此，刁钻的主意总是能想到一堆，可话到嘴边却又顾忌自己读书人的面子，始终扭捏着说不出口。
但抢堡这事需要从长计议，眼下众人对堡内情况一无所知，不能冒泡做出决定。
“先不要着急，等探探情况再说。”
余良不紧不慢地回答：“若是这坞堡主人没有作恶，和善乡里百姓，我等就算前去讨要些也不打紧，但如果是鱼肉百姓之人，那咱们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诸位，且稍安勿躁。”
王冰对余良这番说辞似是早有预料，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路行来，遇见的乡里状况要比巨鹿附近好上许多，途径之地也渐渐有了人烟。
自从有了这个打算，他们便开始留意起来。
余良将六十几人分成三队，周黑，王冰各领一队在暗处策应，他跟黑牛则领着手下扮成难民，再度混进乡里打探消息。
行动立即开始。
汉承秦制，东汉一样如此，百户一里，十里一亭，十亭则为一乡。
亭作为朝廷最基层的治安单位，不仅承担捕盗和巡查之职，同时也负责查验过路商旅之人的过所。
所谓过所也就是通行证，远行之人在临行前，去当地府寺开具的能够证明身份的信件，功能类似于秦时的传验和后世的身份证。
由于乡亭有亭长、亭父、求盗、亭卒等武力震慑，许多提供商旅之人歇脚的逆旅和馆舍，便在附近应运而生。
当初张角振臂一呼，冀州大地群起响应，黄巾甲士遍地，许多地方的亭长、求盗、亭卒等为了活命，纷纷避祸在家。
亭这个最基本的治安单位，也因此被破坏殆尽，名存实亡。
但是，乡亭附近的逆旅和馆舍依然存在，为过往路人歇脚提供方便。
众人来到乡亭，院内已经挤满了流民。
沉默的难民见到又来了新人，木然地望着余良等人，片刻又收回目光。
此处乡亭没有馆舍，几人探听消息的打算落了空。
“杀人啦！”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际，身后猛然爆发出一阵骚乱。
余良回身，只见亭舍中奔出名獐头鼠目之人，左手拎着一个包裹，右手持着柄染血的短匕快速往外逃窜，朝门口跑来。
下一刻，那亭舍中追出一人，出门后踉跄两步，一个跟头便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乡亭里顿时乱做一团，老弱妇孺纷纷惊恐躲避。
“黑牛擒住此人！”
见事有蹊跷，余良二话不说立马交待了下去。
“诺！”
黑牛往门口一站，挡住了那人去路。
“蠢货，死走！”
来人看见有人拦路，表情发狠，尖叫一声便挥舞着短刃，直直朝黑牛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