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震慑
余良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就知道，未来的路必是艰难万分。
朝廷的恶，在于不顾生民百姓腐败黑暗；门阀士族的恶其实也类似，为了权利不择手段，而最终所有的一切都由百姓来承担。
可眼前这些人，让人更加难以理解。
他们本就是穷苦大众中的一员，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也曾为心中所愿在战场奋力拼杀，希冀杀出个朗朗的黄天大世。
但眼下却为了活命，烧杀抢掠公然行凶。
即使面对曾经的战友，也毫不留情的挥舞着屠刀，所做作为比之士族门阀，犹有过之。
此刻的他们，已经不再是义军更不是良善的百姓。
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贼！
“弓手准备，但凡靠近林子，全部射杀！”余良忍住心里的火气，再度大吼出声，空荡的原野上，登时回响着这道愤怒的喊声。
“屯长，我们还有人在对方手里。”
王冰听见声音，急忙要去拉余良肩膀。
余良头也没回，一巴掌拍掉王冰的手，后者顿时懵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余良。
“麻子，你此时竟犯糊涂！”
大战在即，余良厉声呵斥：“眼下就算让他们进了林子，就算我们将吃食全让出来，冯周也不见得会放了老李。
咱们身后还有那么多兄弟，一旦失去优势，他们要如何存活？”
“可是，这样太冒险了！”
王冰皱眉看向他，问道：“万一激怒对方，那老李他们几人岂不危哉？”
“黑牛手下弓手，近身搏杀本就势弱，仅凭你那四十几人如何敌得过对方，届时你们是战还是降？再说眼下，老李未必会死！”
“怎么说？”
“我自有计较！”
余良深吸一口气没有答他，视线仍旧死死地盯着前方，对着黑牛喊道：
“听我口令行事！”
“诺！”
......
余良深知冯周素来狡诈，欺软怕硬。
他们必须亮出决死一战的态度，要不然以对方的行事风格，自己这伙人定然要被吞得连骨头渣也剩不下。
见余良缓缓抬手，隐在暗处的黑牛立即向手下人示意，随即众人纷纷张弓搭箭。
瞄向前方缓缓靠近的人群！
“射！”
他们虽然仅有二十余人，但各个都是好手，按照余良的吩咐，这一波箭矢并未伤人，只插在对方身前的地面上，排成一排以作震慑。
夜晚的风清冷无比！
在林中时，因为有树木遮挡并没什么感觉，可林外却截然不同。
羽箭就在那群人脚前插入地面后，尾部还在轻微晃动，这种距离死亡一步之遥的感觉，远比周围的萧瑟秋风来得还要令人生寒。
人群前进的脚步倏然顿住。
余良心底清楚，冲在前面的这些人全是炮灰，冯周一定会保存实力，而后方那些未动之人，才是对方真正的倚仗。
他就想看看，这贼子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鲜血可以刺激人的大脑，使人变得勇猛；死亡同样也能震慑懦夫！
眼前的箭矢终于唤起这群人心中的胆怯，同样也点醒了他们被冯周忽悠麻了的心！
从被收编至今，他们没吃上过一顿饱饭。
先前说林子里有吃食，让他们自己去抢，这群被饥饿冲昏头脑的人不管不顾，拼命向前冲锋，因为他们总觉得与其被饿死，还不如放手去搏一搏。
可眼下情况却并非如此，因为在抢到吃食之前，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而冯周从始至终，也没有为他们做过任何事情！
一群人纷纷止住脚步。
当下已经有聪明的逃卒，开始思虑事情的始末。
......
林子不远处。
月光清辉洒在地面，铺就了一层淡淡银芒，林子前岿然不动的军阵缓缓分开，有一人手持长枪慢步走出。
老李脸色木然的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人走来，眼神里已无半点惧意。
他年近四十了。
早已受够这世道的折磨，回过神之后的老李心里清楚，眼前这群人绝对不是黄巾逃卒。
他从未见过军阵如此严整的黄巾士卒。
没过片刻，来人就已到了近前，看着视线中出现的长筒布靴，老李当即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
来人慢步走到近前，身后是冯周，继而是几名军校。
当这人走出来的时候，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冯周立马没了声音，像是随行侍奉的小厮，低垂眉眼恭顺无比。
“林中有多少蛾贼？”
来人冷笑一声，又道：“汝等逃亡至此又有何用？岂不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是天南海北也无尔等容身之所。”
“贼人......”
“喊我将军！”
“将军？”老李此刻早已不计生死，闻言咧嘴狂笑：“天底下这么多将军，汝又是哪个将军？平日在队里，别人也称我为将军......冯周这贼厮，也是将军......
天下这么多将军，你们又算是哪门子的将军？”
他满脸愤恨地盯着冯周，此时如何还能不知晓，这人已经投靠了官军。
“先祖夏侯婴，吾夏侯惇是也。”来人淡淡答道。
“不认识。”
“哦......”
夏侯惇微微颔首，继续询问：“说出林中情况，步卒多少弓手几人，饶你不死。”
老李狞笑道：“这事冯周比我清楚。”
“冥顽不灵！”
夏侯惇的脸色随即就阴沉下来。
在他看来，蛾贼公然造反全都该杀，因此那百名逃卒来投后，便将饭食扣下许多，仅保证其不死即可。
要不然这两三百人的队伍，每日的伙食可不是小数目。
要知道，他们这群人收拢黄巾降卒的事情，可都是背地里进行着，所有经费皆是家私。
如今跟眼前这蛾贼透露这么多的消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心底，宣判了这几人的结局。
六个蛾贼而已！
旁边，穿着黄袍的冯周惶恐不安道：
“余良出逃时人数约摸百人，但途中是否有逃卒加入卑职并不知情，这贼人胆敢对将军不敬，依我看就该......”
“放肆。”
夏侯惇淡淡开口呵斥。
他对蛾贼深恶痛绝，同样对冯周也无好感，在他看来这人不过是背主求荣之辈而已。
甚至还曾欺辱过曹洪！
要不是曹操有令，他觉得这冯周最是该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