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余良的心思
余良这一惊，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当即有几人眼睛还没睁开就在地上摸索兵器，挺着长矛起身摆出副要拼命的架势。
黑牛刚睡下，瞧见这一幕立马就走过来。
见是自己队里的人，心里头更气。
他朝旁边地上啐了一口，走过去拍拍其中一人肩膀，在那人回头的瞬间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干什么呢，还不放下？”
黑牛推开那人，伸手又去摸其他人肩膀，等他们回头的时候又是挨个一巴掌，打得几人懵了一瞬后立刻丢下手里长矛。
余良见状也没阻止，这种情况打几个巴掌倒也合适。
屋子本就不大，万一这几人前边的同伴这时起身，没准就撞在了矛尖上。
屋内顿时安静了。
那几个被惊醒的士卒面面相觑，随即就有人喊道：“我还以为有官军......”
“啪！”
黑牛反手又给了说话那人一巴掌，盯着对方迅速涨红的脸，气鼓鼓道：“现在醒没，外面有值夜的兄弟，门口也有看顾的伙计，你挺着长矛，是准备戳谁？”
“好了黑牛，别嚷嚷了。
以后休息，兵器统一靠在墙边摆放整齐。”
“没事都去歇着吧。”
余良朝他们说道，又低头看向被自己放在草席上瑟瑟发抖的小不点，慢慢蹲下身子。
“醒醒，感觉怎么样？”
“醒醒......”
接连叫了小不点几声都没有反应，余良伸手摸了一把对方额头。
滚烫！
这是体内有炎症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时不少人都围了过来，余良冲众人又问一遍，可看到他们脸上或冷漠或惋惜的神情，便知道他们对此也束手无策。
可终究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实在不忍心让同伴就样消失在自己面前。
人群更加沉默。
思绪千头万绪，好似外面孤寂的长夜，破屋好像是这茫茫乱世中漂浮着的一叶孤舟。
余良感觉他也是这乱世里的一艘小船。
就算明知大汉将亡，知道三分天下，知道未来几千年的历史走向，可又能如何？
事实就是这样残忍！
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什么都做不了，也无力去改变，就像广宗城内的黄巾军，他明明已经努力了，却仍然改变不了结局。
因为他根本连参与进去的资格也没有。
许久，在外面值夜的王冰挤进人群，看着地上的小不点，缓声说道：“屯长，放弃吧，兄弟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种情况我清楚，得不到医治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与天争命，争得过就活，争不过......”
说到争不过后，他没继续往下说，但谁都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是什么。
可是“放弃”这二字却让余良听得格外刺耳。
他明白放弃的意思！
不是放弃治疗，而是直接放弃小不点这个人，让其自生自灭。
同样也是这两个字，勾起余良深埋心底的那股烦躁。
上辈子他没放弃过任何不相干人，却独独放弃了自己，当那对陌生母女面危险时，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暴露出自己的位置，吸引罪犯的注意力。
现在即便换了个身份，可他还是他！
一直都没有改变！
“放弃？凭什么放弃？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我可以放弃小不点。
那以后呢？以后你们受了伤！我是不是也可以轻易放弃你们？”
胸口憋着闷气的余良猛地转身，吼出了心中的烦闷。
“余大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在所难免，真有那么一天，王某也无怨言！”
王冰被余良这么一吼立马偏过头去，最后却还是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话。
失去了目标的余良，抬起手指着众人划了一个圈，低沉说道：
“给老子听好，从现在开始，如果谁还想放弃的，立马滚出队伍，没人拦着......
等天亮以后，但凡再有轻言放弃者，我余良发誓，从此跟他势不两立！都听清楚没有？”
吼完一通，他再次恨恨地盯着面前众人。
一群人迎上余良目光时，忍不住便垂下了脑袋。
沉默不言，神色复杂。
可问题终究还是需要解决的，小不点的伤也要想办法救治。
黑牛上前替王冰打圆场。
“余大哥消消火，麻子也是好心。小不点的伤眼瞅是不能继续赶路了，要想逃命就得有人抬着，在这种节骨眼上，有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大家谁不想活命啊，你说是不是？”
余良听懂他的意思，揉了揉发昏的脑袋，淡淡道：
“都休息去吧。”
他说完便离开屋子，取了些冷水回来，给小不点擦身子。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一晚后，次日清晨余良早早便起。
一出门，阳光早已露了个头，黑牛依旧坐在杂草堆里，领着手下人不停地编着草席。
“黑牛你有这手艺，以后又多了门营生。”
路过时，余良笑了两声。
黑牛队里只剩二十多人，此时大多跟在他身后忙活。
听见声音，众人抬起头得意一笑，手上动作不由又快了起来，看着像那么回事。
“咱们这方向一路往西北，天越来越凉。”
黑牛咧着嘴嘿嘿笑道：“趁着有东西，早点准备！我可听人家说，并州的草皮都快被吃光了。”
余良疑惑道：“你知道地界？”
“地界不知道。”
黑牛指着东边的太阳，“方向还是辨得清楚，咱们这一路跑的方向，可不就是西北嘛？”
余良愕然，这点他倒是没有留意。
他们这群人，在造反之前就是农民，现在虽然逃了出来，可身上到底还挂着蛾贼的身份，想起蛾贼，余良心头微微沉了下。
这么久时间，也不知广宗城那边如何了。
简单洗了把脸后，余良离开祠堂，门口已经有人站在那里出操，领头的人正是昨天晚上刚被骂的王冰。
不待余良说什么，王冰就跟没事人一样，熟络的和他搭话：“余大哥昨日怕是累了，今天起的倒比平时晚了些。”
“确实，你好好操练！”
余良点点头，随手指了两名闲在一旁的士卒，吩咐他们和自己出去一趟。
在村里找些材料还是方便的，眼下可能已经到了并州地界。
相比较官军，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贼匪和异族，他准备做副担架出来，方便众人赶路。
可就在余良准备转身时，昨夜那个劝自己放弃的王麻子，
这时已经开了口：
“余大哥莫急，在下已经准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