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可悲的厚墙壁
蝙蝠侠的工作？
“什么事都让超级英雄做的话，司法系统就完了！”
约里斯低声轻喝，他握紧拳头，脚上的步伐却没有因此停下。
两人讨论的内容正在逐步敏感化，早在约里斯开始提及“政府”这个词汇的时候，迪克就已经抓起约里斯的手腕，拉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他们走进酒店的温室，现在除了温室里饲养着的孔雀们，没人听得到他们的谈话了。
片刻的暂停并没有影响话题的烈度，至少约里斯表现得要比迪克要激动的多。
他放开声音，高声地斥骂着，尖锐的声音激得孔雀们到处乱飞、四处乱蹦：
“我每年交那么多税金，集团每年交那么多税金，不是想养一个除了吃干饭什么用都没有政府！”
“我亲身经历过。”
迪克打断了他的话，“或许吧，你出生在一个社会福利体系更加完善的国家，你信任市场，你依赖制度——但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
约里斯闭上了嘴，示意迪克继续下去。
“我是一个哥谭人。”当迪克念出那个城市的名字时，他的语气格外复杂，“即使我不介绍你也应该清楚。哥谭，是所无可救药的城市。”
迪克叹息着，诉说着自己的过往：“在我成为布鲁斯·韦恩的养子之前，我是一名杂技演员，我和我的父母都在马戏团进行空中飞人表演。”
“马戏团的负责人不愿意向哥谭黑帮提交保护费，黑帮就派人割断了我父母表演空中飞人的绳子。
“而我就站在舞台上，看着我的父母从高空坠落，失去生命。
“在那之后，我先是被送到社会福利机构，但是市政府无法保护像我这样的孩子；我的父母得罪了黑帮头目，我在那里被殴打、欺辱……复仇？我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
“我很幸运，布鲁斯·韦恩在台下目睹了那一场悲剧，他收养了我。”
“但是蝙蝠侠……他给了我复仇的机会，他拯救了我。”
当迪克说起蝙蝠侠的时候，他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那双蓝眼睛里仿佛储存着光芒，把旁边正在开屏的孔雀都映衬的黯然失色。
“或许你觉得民众可以依靠制度。可是当你亲眼看见腐败、无能和冷漠的结构系统时，你还会那么想吗？
“超级英雄不是破坏规则，而是在保护那些规则根本无法保护的人。”
“哥谭的制度，就是一坨屎！”
迪克每说出一句话，就朝着约里斯的方向前进一步。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迪克直接把约里斯逼到了温室中心，那座石膏雕像的边上。
约里斯的后腰被磕了一下，他转头向后看去，发现有一座不到一米高的小天使雕像放置在台座上，摇摇晃晃的，根本没固定好。
“哇哦……”约里斯吃痛地叫了一声，他的余光在那座雕像上停留，目光闪烁。
迪克在看到他的小动作后，声音冷却了下来。他的声音既包含了对约里斯污蔑超人一事感到的不满，亦是对体制无能的唾弃。
“约里斯·利埃夫，我见过的社会黑暗面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
“所以才需要蝙蝠侠，才需要超人，才需要正义联盟。”
“社会黑暗面？”约里斯歪了歪脑袋，他眼神中流露出不似伪装的疑惑，“那为什么不改呢？”
“那为什么不改革呢？为什么不对旧的体制加以修改，反而要增加新的、无效的新规则呢？”
“这样不是只会带来更多的混乱吗？”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若这个世界有上帝，那祂一定是偏爱“超级英雄”这一群体的；若这个世界有剧本，那编剧一定是将所有事物都围绕着“超级英雄”来展开的。
但约里斯·利埃夫站在此处，他向理查德·格雷森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即使他已经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这个夜翼，但约里斯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超级英雄”。
夜翼并不存在。
只有理查德·“迪克”·格雷森，一个会在大半夜打扮成迪斯科舞者，自愿为社会做好事的大学生。
约里斯的大脑，天生就缺少了名为“超级英雄”的那块拼图。
哪怕约里斯被赋予了近乎全知全能的超能力，他还是停留在普通人的圆圈内，任外人如何拉扯，他岿然不动。
整个世界都为之沉默。
约里斯撕扯着自己的声带，他极力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可是温室不知为何变得很闷、很压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数十秒之后，一声孔雀的啼鸣声撕裂了空气中弥漫的寂静。
一只蓝孔雀啄着约里斯的手，一只蓝孔雀用头拱着他的腿，还有一只蓝孔雀咬着他的西服。
三只大自然中最常见的蓝孔雀，齐刷刷地站在了约里斯的身后，甚至有其他的小动物靠过来，依偎着他，仿佛约里斯是什么迪士尼公主。
而唯一的一只珍稀孔雀，那只绿孔雀，站在迪克的身后。
约里斯沙哑着声音，孔雀啄得他的手很疼，却给予了他与无形之敌对抗的力量，他终于吐出了他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制度不完美就要对其进行全盘否定吗？因为做不到最好就定义成恶吗？”
“你不是也说过，哥谭警察局也在为其努力吗？”
迪克看着约里斯，身高一米七八的他抬头看着身高一米九三的约里斯，但他的体型远比约里斯要强壮得多，气势也远比他要强势得多。
约里斯半倚着那座小天使雕像，上帝没有拯救他，反而是那只陌生的孔雀一直用头拱着他，让他不至于倒下。
他的声音颤抖且脆弱：
“你们，在开历史倒车。”
听好了，人类是不完美的，是弱小的生物。
人类是边用智慧弥补不完美的思想边不断前进的，从今以后，人类也要继续这样前进下去。
不是依靠个人，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拯救这个世界的。
迪克悲伤地看着他，他们之间隔着可悲的厚墙壁，在开始对话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彼此无法沟通。
“有些东西是救不了的。”迪克说，“在彻底毁灭前，再多拯救一些吧。”
“有些事情，总有人要去做的。”
“超级英雄只是做出了力所能及的小事。如果蝙蝠侠的行为能多拯救一两个生命，那么让他拯救又有何不可？”
迪克离开了温室，独留约里斯一个人在温室里，靠在那座摇摇欲坠的雕像旁边。
他抚摸着孔雀，仿佛能从中得到什么安慰似的：
“这不是小事，这早就不是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