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丧尸在哪？

晚上六点半，一家人整整齐齐7个人面面相觑。

面对着一屋子狼藉，到处都是食品箱，到处都是生活用品。四个家合成一个家，东西从地上堆到天花板。走路都要侧着身子，怕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到。由于所有空间满负荷堆积如山，家里暗沉沉一片，光都快透不进来。而传说中的丧尸——连影子都没有。

我妈首先指着我鼻子训斥。我爸爸连看都不想看我。老公在劝。婆婆一边哄着我儿子别到处乱翻，一边是眉头紧锁地嘟囔着，也不知说什么，无外乎是发些牢骚。反倒是女儿，坐在一个大纸箱子上悠闲地刷着手机，超然物外。这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我向楼下望去，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老大爷在遛弯。毛线问题也没有，比我都健康！这个小区里多数是老年人，但是都不太喜欢聚在楼下聊天、下棋。属于比较宅的一个小区风格。

我妈还在喋喋不休。从我小时候怎么不听话一直说到我今天的胡作非为。陈芝麻烂谷子八百年谷九百年糠。

我理亏，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不敢说。

来都来了。妈妈絮叨着，走进无处下脚的厨房，准备给大家做饭。

“小阿玄！洗豆角！”我妈没好气地命令我干活。

可是？豆角呢？早就被压在六个箱子下面了。

我妈叹口气，勉强找出了挂面，煮上了。

家里乱糟糟，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完全不知道。还来不及整理。

妈妈正打着荷包蛋，突然瞥见楼下似乎不对劲。“老张头偏瘫了？”

老张头是对面楼小超市的老板，身体一直不错。可是为什么他现在走路的姿势如此怪异？

我爸爸赶紧也去看，也发现情况不对。

直到老张头把迎面走来的徐大娘扑倒，徐大娘杀猪一样地叫。

我妈满脸疑惑:“老张头怎么耍流氓呢？”

我老公却加重语气地说:“这不是耍流氓！”

我妈摆摆手:“不对不对，这就是耍流氓。老张头往徐姐脸上啃呢！还撕她领子呢。报警来不及，社区离得近，我让社区姚主任过来管管。这老灯！七十多岁了咋还这么不要脸！大庭广众的。”

我拍拍妈妈的后肩:“妈，这就是丧尸。”说话间徐大娘的颈动脉一股鲜血喷出将近一米高。把我妈吓得闭嘴了。

鲜血的味道引来了附近好几个丧尸，趴在徐大娘身上大口啃咬。

我们一家七口面色铁青，吃着面条。

吃完也顾不得洗碗，用不透光遮阳板遮住窗户。我点燃了一根白色细蜡烛。昏黄的烛光中，我首先用一条电影短视频给大家科普一下什么是丧尸。毕竟除了我和老公、女儿以外，老的老小的小都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然后是妈妈分配房间。妈妈和女儿住一间，婆婆和儿子住一间。爸爸住在餐厅，我家有一张闲置的单人床正好给他。至于我和老公，住在客厅。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今天太累了。

大家纷纷就寝。

轮到我和老公一脸懵。

客厅里已然是满满登登。所有大箱子都一个压一个直到顶棚。只有老公买来的八个没拆包装商用冰柜，由于是家电，不能压重物，上面放的全都是方便面和饼干。

我俩轻手轻脚把上面的东西搬下来。今晚，冰柜就是卧榻了。

太硬了。我骨头生疼。半夜，我悄悄对另一个冰柜上的老公说:“你睡着了么？”

他翻了个身，笑说:“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咱俩能睡在冰柜上。”然后又幽幽地叹气:“所有的亲戚朋友，我都没有时间去仔细和他们说，只是在相亲相爱一家人里发个消息，让他们多买米面粮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到现在我也没敢再看群里消息。”

我很心疼老公。我知道他心里难过。下午四个小时，我们全家脚不沾地去购物、安装。哪里有时间一个一个去聊、去解释？物资是的生命线，时间是催命符。6点钟，只要晚半个小时没有回来，可能就是一生不见。

我轻轻地对他说:“不要同情别人，即使是比较亲近的人，因为同情谁，你的潜意识就会自动背负谁的命运。不要背负他人的命运，先肩负自己的使命，保护家人，有余力再帮助其他人。否则只会把自己和全家拖下水，看似伟大，实则愚昧。”

老年人的生物钟真受不了！早上五点就起床。妈妈心里有事，眼中有活，她一起床就到处整理。爸爸去厨房做饭，终于是把一袋压扁的豆角找到了。他一脸愧疚地把一大盆炒好的豆角端上桌，先对亲家婆婆致歉，7个人，1个菜。牛羊肉和蔬菜买了半货车，至于在哪个箱子里，到现在还没时间找。

婆婆是随和的人，总是笑眯眯的，并不介意。

一整天，全家人尽量轻手轻脚地整理。终于……还是像库房。除了南面阳台，爸爸整理出一片采光好的地方要种室内蔬菜，其他的位置自然是寸土寸金，能堆多高就堆多高。我和老公在客厅用部分食品箱堆成一堵墙，隔出我俩的卧室。至于床，还是纸箱子。有点巴黎奥运村的感觉了。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这个单元的群里公屏上有人发来一条特殊的信息。因为我父母年龄大了，所以即使我平常不在这住，也加入了这个单元的群。

发信息的是两个合租的大学女孩，就在妈妈家正下方的二楼。平常她俩不开火做饭，每天点外卖，自然没有存粮。家里每周末两天狂欢派对，闹到后半夜两点。我妈有心脏病，我和我妈去找她们理论过很多次，她们依然我行我素。半夜喝多了，男男女女就往窗外扔酒瓶子和烟头，或者跑出去站在楼下唱歌、大哭、嚎叫。社区主任也是来了十几次，劝不下来。居民报警，警察来了，她们就装小白花，两脸无辜、泫然欲泣。警察再训诫下去，她们一个要割腕、一个要跳楼。再逼我们就死给你们看。怕闹出人命，总是严厉批评，好了几天又故态复萌。简直就是两块牛皮癣。

“亲爱的叔叔阿姨，我俩是201的两个小姑娘。首先我俩对过去的半年里制造的噪音表示真诚的歉意。今天发信息，主要是想问一下哪位叔叔阿姨可以做饭卖给我们，每份饭菜我们以高出外卖的价格购买。20元一份，两份40元。每天三餐就是120元。这个价格很高了，包含您得帮我们洗碗哦。要求至少每份荤素搭配、三菜一汤。10天之内不要重复。这是你们老年人在家做兼职的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呦！有意向的私信联系我。”

我指着这条信息对老公说:“看见没？最开始的道歉，勉强算是真诚。这种道歉，不是为错误而羞愧，而是为利益而低头。”

老公说:“20块钱，她也没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当20欧元呢？欧元也不行啊！”转念一想，又说:“但是老年人都节俭惯了。真说不定会有人为了点蝇头小利干这蠢事。这个小区老年人多，家里屯粮也多。如果谁以为丧尸危机没几天就能过去，也保不齐会卖给她们。”

我说:“这不是卖盒饭，这是卖阳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