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自省 姬穸的怅然若失

天刚蒙蒙亮，碾稷（粟，高粱？）的石碾声就呼隆隆响起，与捣黍的木捣声惨杂在一起，

唤醒着整支千人队伍。

深林处的野稚也于此刻鸣叫了起来，夹杂着虫鸣兽吼，于是小孩的哭闹声，也越发的大了。

姬穸在次席上坐起了身，她被小孩声吵醒了。

她努力睁着眼睛，却又感觉那道眼皮闸口是如此的沉重，她便又闭上了。

昨晚深夜聊了许久，她都记不起来到底是何时睡去的，

所以直到现在，她还很是精神萎靡，很困！

“夷雁——”

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句，好半晌，听到身旁没有回应，她才反应过来，昨夜她应是伴着异人的说教与安抚入的睡。

她的贴身女夷，夷雁不在身边，

她昨晚，是伴着异人入睡的。

等等——

姬穸忽地一激灵，直接睁开了双眸。

她昨晚竟是伴着异人渊睡去的！

想起这遭，

姬穸慌忙检查起来：

衣衫完整，席褥无乱，而其侧原先异人渊所在的地方——

已空空如也，连次席都卷好了。

异人渊消失不见。

姬穸觉得她此刻应该松一口气的，

可不知为何，她将双腿屈膝了起来，抱住了腿，并把侧脸放在了膝上，无声地盯着侧方，脸颊嘟起，

有些怅然若失。

虽然……

异人为何不在？

……

而就在姬穸念叨着齐渊时，

齐渊正在河道下游洗腹腔。

确切地说，是背着人，把作为胃囊的橡胶袋子，放在河道里洗净。

机械人就是这点不好，同样是吃东西，别人出恭，他洗胃。

但好歹也方便，不是吗？

至于姬穸，齐渊其实昨晚一点都没碰她。

倒不是算力不够，模拟不细腻。

而只是，齐渊一直信奉的都是灵与肉的双重共鸣，而不太能接受捡尸。

且有些东西是可以水到渠成的，也就不必那么心急。

所以昨晚在发现姬穸睡后，

齐渊一整晚都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盘点得失。

在整个镐京一役，他好像每时每刻都很忙，就像昨晚姬穸说的那般，好像每一步都需要他亲自参与，才能保障其不出错。

然而结果却又，忙得晕晕乎乎。

得失，很不清晰。

所以昨晚的话，既是他对姬穸的提点，也是他的自省。

从现在起，他要把目标，得失，给算得更明晰一些。

那么回到当下，

他作为一个机械人最核心的目标是什么？

更高的算力！

一个最俗的例子就是，齐渊需要【400点】算力，才能真正地和一个女子灵肉交融。

低于这个数，要么他没感觉，要么她感觉不太好。

而除此之外，算力越高，

齐渊的机械能力解锁得越多，拟态速度越快。

就比如，齐渊将千人队伍带出镐京后，其算力，从【244】点提高到了【1276】点。

所带来的，便是，

【244】点时，无论是拟态的秦弩、覆钢锋雁翅刀，齐渊都是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并且花了很长时间拟态出来的。

而【1276】点时，其不仅可以在戎寨边，一个小时内将面容拟态为戎人，

还在投石油时，实际后台同时控制——人身、无人机、翼龙爪上机械装置。

直接三开。

更别提算力在推演方面的运用。

无论是秦弩的实际结构、扑翼无人机的实际结构，还是未来各式造物的实际结构。

工业是一门很严谨的学问，齐渊一个文科狗，并不能只凭印象和资料中的文字，就直接复刻。

但有了充足的算力后，

这些细致的比例大小，应力结构。

都可以通过算力，来预推演，甚至直接生成各部分结构图。

甚至是拟态成品出来，方便工匠们拆解、再造。

可以说，

算力几乎就是齐渊物质追求的全部。

而怎么提高算力？

答案是借用更多人的人脑算力。

其整个流程为，发丝般的算力借用装置从耳后植入大脑，

随后，（齐渊）主脑发送信息至装置→装置接收并传入（借用者）人脑→人脑潜意识电波应答→装置接收应答并发射→主脑接收反馈，解析，完成算力借用。

这一整个过程中，由于装置同一时间传输信息数量有限制，人脑主意识大部分情况根本就留意不到这类电波。

就像写作业时，能听到外面很细微的汽车声，但人的主意识会下意识地忽略，而不会去根据排气声判断车子型号。

齐渊只能借用一点点人脑的算力。

被借用者，也几乎不受影响，更不会被齐渊意志所影响。

怎么说呢，

这很不道德，也很不对等，

但却实际上构成了齐渊救他们，并且照顾他们的原因。

所以说，

齐渊的追求提高算力，

也可以视为——追求统治更多的人，借用更多人的人脑算力。

而他现在，总算力【1043点】。

100点是他主脑自带的，其余943，是他现在麾下的所有人数。

所以，

他的中期目标，

就是在川蜀夹缝地区，利用现在的人手，建立属于他的势力，来长久使这943人，尽可能地寿终，而不是暴死。

而短期目标，

就是养活并彻底收拢这943人，

使得路上不会减员太严重。

或者说，养活全部人，收拢那约两百人数的百工、力工人心。

而收拢人心，在这个时代，其实从来没那么复杂，

能吃饱，少干活。

只要能满足这两点，这些人必然会绝对地拥护齐渊。

少干活这一点，最大的问题，

其实就是秦岭山道难走，而辎车又太大，力工开道过于艰难。

对此，只要干掉了辎车，

可谓一切迎刃而解——

……

千人营地内，姬穸已恢复了王女的样子，

其不急不缓地走至准备熬粥的贴身女夷旁，道：

“夷雁，先不急着做朝食，你先去力工处传信，朝食后，命其等人将辎车上粮草全部卸下，其等人就可以歇息一整天，不必再行开路。

“另外，通知所有木户百工，在力工卸下粮草后，备齐工具，朝食后，我将与其等一道改制辎车，制单轮板车。”

“诺！”夷雁慌忙应道，将手中物什递给身旁的夷娘，立刻转身而去。

夷雁的嫂嫂——夷娘，将接过的竹筒放入黍米，添上河水，再将竹筒放入火中，

“相比昨日，今朝王女眉间的郁气尽散，可是昨夜有所得？”熬粥之际，夷娘疑惑地向姬穸问道，

“睡了男人，可不有所得吗？”

柳大刺咧咧地扛着雁翅刀走了过来，威猛得就像个男将军。

“滚！”姬穸闻言没好气道。

“那看来就是没睡到。”

守夜结束的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言语间尽是遗憾。

“要不，就让我去把将军给绑了吧！”

她又径直朝王女问道。

见半晌姬穸都没有回应，其眼神也不由落在不远处的竖着耳朵的褒姒脸上，于是，柳也是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要是让女君褒姒先拔得将军头筹，

那她们这些跟着王女姬穸的，地位岂不是要低了？

往后，不就更不好过了？

“唉——”她长叹着。

却也没有注意到，

她的王女，

听着她的叹息，

小嘴撅了又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