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统春秋,从周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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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给孤一个饶你不死的理由

次日,镐京宫室内,

申戎联军的战书正呈放在玉几之上,

周幽王跪坐于玉几之后,双目并无焦距,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无论想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影响了,应战的文书已经下达,并遣送至城外,

且相应的备战已经准备多日,除相关的祭祀礼,周幽王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所以想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

而为什么不据城而守反倒是要应约野战呢?

这就涉及到了两个问题,一个是礼,一个是王师组成成分,

西周末、春秋初,各列国仍沿用着西周时期的战争礼,

即在‘世世子孙,无相害也’的盟誓下,

诸国列战时,尊‘不重伤,不禽二毛’‘不以阻隘’‘不鼓不成列’

这些自原始村社起就控制战争烈度,并传至西周末的公共规则。

就像蓝星现代各国为了控制战争烈度,而遵守的国际公约一般,

不过是周天子下的诸侯及大夫,

相比蓝星现代各国,更遵诺,守信,守礼,

然而其实这一套军礼诸侯也是会灵活取用的,

比如对蛮夷作战时,都‘衣冠不同、语不和’了,自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必讲礼!

然而对方有申国,然而这是在镐京城下,

然而王师的组成,不只是六军(六乡居民:士、国人),还有遂野之氓,

更确切的说是,六军少数,而遂野之氓为多,

为什么?

因为周宣王横死前,六军已经被几乎打没了,

而申国一战而败后,重新积攒的六军再次遭受重创,

以至于西周早年作为民夫劳役的遂野之氓,在西周末期,竟成为了王师主力,

而遂野之氓,

之前有提过,一国内,都(内城)、郭(外城)、郊、野、乡、遂。

这个仿佛蓝星城市1-6环,层层向外的结构,

其实也是西周的底层行政结构,

且并非一环一环往外套,

乡是最高一级行政单位,

而乡与乡之间,也聚集着人,这些聚集地未达到乡的标准,且也脱离了乡的管控,这些也被称之为遂,

而更外面的,更远离王都的,也被称之为遂,

而更重要的是,

这些遂野之氓,都有各自的遂人头头——遂正,

而遂正虽说是周王室的公务人员,

但这可是西周的奴隶分封制下的公务人员,

遂正,

可以理解为尊王命的军阀、小诸侯,也可以理解为各部落的族长,村落的村长,

人家都有家有室有根据地,

然后你指望人家连一场都不打,就舍家舍业,来给你死守镐京?

什么河北干电池充能京师,待耗材能源散尽,然后解散归乡,家没了!

人家遂野之氓不识字,可没这觉悟,

所以只要周幽王敢下令,让汇聚于镐京城郊的王师进镐京守城,人家就敢叛,敢乱。

除非是打到王师尽折,

打到遂野之氓都只想着进京守城保命,

……

再加上西周军事的最大特点,就是‘以礼治军、以礼用兵’

制度成性久了,

脱离这套模板公式,这些新组建的王师,还会打吗?

发个新军令,然后底层军官们都听不懂,那还打个屁。

所以纵然胜的几率不大,纵然周幽王其实不愿接战,

但,

不得不应战!

所以周幽王此刻心里,当是烦躁至极,

而就在这时,宫室外聒噪声又大作,

周幽王散乱的目光渐渐聚拢,挪移至堂内候着的守宫身上,

其胸负恶气,虽面上不显怒容,却也威压于下,

守宫垂首倒退,慌慌张张地退至堂外查探,

待步至外廊,

就见十数卿士被御士、御正拦于廊外,

而且看其等气势汹汹之势,竟是几欲冲破御士拦截,而直接堂中面告周天子,

守宫瞳孔闪烁,步至御正身后,轻唤了声“大人”

看着这些被御士们强行拦截的卿士们,守宫被王扫视的不安,都有所消退,

而同时升起一阵暗爽,

因为若是早些年周天子才登基时,这帮卿士们早就打退御士而直入政事堂,以面周天子了。

也就是这些年,周王权力收拢与自身势力扩大,逐渐压制了这些卿士们,

才使得那些无礼之行渐渐消失,

他们这些宰官体系的成员,

才不会无故被卿士们枭首,来以威周王,

不过,能将卿士们拦于堂外,也已经是宰官们的极限了,

御正,宰官体系内一员,为天子驾车之人,和御士(御卫)不是一个体系,

御正听到守宫呼唤,斜瞥了一眼,知晓了周王已欲了解堂外之事,

便着守宫看顾好一众卿士,自顾入堂内汇报,

“王,众卿士汇聚于堂外,欲以人市之乱来找王寻个公正。”

周幽王指节轻叩着玉几,手边仍摆放着那份战书,

听到‘乱’一字的时候,他余光扫过几上战书,叩几的指节一顿,而后重重敲下,

“人市何乱?”

“昨日隅中(9-11点),王子伯服与王女突然变行往人市,及至人市,忽有十数未加冠幼臣挣脱束缚,皆持兵戈,并弑杀人市中人,致八臣三庶死,其中——丁男泰半,”

“丁男?”周幽王呢喃着,双手扶几,不着痕迹地瞥了御正一眼,

到达服役年龄的成年男子才可称为丁男,

而御正最后一句的强调,显示了其倾向性,

“继续,”

“共十有六位幼臣持兵戈,后,十有四位,为异人渊所慑服,现托庇于王女麾下,

“众卿士以为此皆为异人渊之谋划,却无证于控告,欲退而次之,请王,公判,而请归诸幼臣。”

“只此事?”

御正抬首而又慌忙低头,似欲言又止,又闭口不谈,

“说来——”周幽王面色不变,

“余闻卿士交谈间,有言及各氏出兵服役人数之事。”

闻言,周幽王自玉几前站起,

“以自王女处收要幼臣,来告诫孤征役太重,倒是个好算计,”

言罢,其自缓行至御正身后,看着堂外亭中天色,轻声言道:

“所以,

“汝到底收了那异人渊多少好处?”

扑通——

御正闻言直接跪匐在地,其身抖若筛糠,

而恰此时,日光自堂门涌至,将周幽王的影子拉得修长,直至完全淹没了跪地的御正身影,

“好好想想,给孤一个饶你不死的理由,

“孤不喜欢有人能插手于孤坐席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