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心
滇国王宫的大门被推开之后，乌戈王单手持刀，拾级而上。一众苗王紧随其后，无数苗人如同发了疯一样涌入王宫，宫城之内但凡有还活着的，苗人们都会毫不犹豫将其格杀！
王宫里各式各样苗人们见都没有见过的珍宝，所有人双眼发红，状若疯癫。他们手里的刀在滴血，他们脸上的笑逐渐癫狂！
杀戮和掠夺成为了整个滇国王宫里的主旋律，他们咬牙切齿，他们磨刀霍霍！他们要杀光滇国王城里所有的滇人，他们要抢走这里的全部宝藏！
王宫里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触目惊心。鲜血染红了石阶，滇人无助的呻吟和求饶声不绝于耳，可无论他们怎么求饶，这些苗人都不打算放过他们。
滇国王宫的富丽堂皇超出了所有苗人的想象，各种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精美的青铜制品和无数数之不尽的珍宝黄金让这些苗人都看直了眼。
他们无法想象在这样一座王宫之中居然放着这么多的宝贝，而这些宝贝自今日之后就全都属于他们苗人了！
人的眼睛是黑色的，心是红色的。可当人的眼睛一但变红，心也就成为了黑色。李凤歌放眼望去，这些苗人哪还有之前他所见的那般淳朴老实？他们都在快速地将自己看到的动心收进自己的口袋里，这些人就像是一群行军蚁一样在疯狂地啃食着滇国的王城！
李凤歌亲眼看到一名苗人将街边一名滇国女人怀中的婴儿夺走，不顾那名母亲无助的哭喊，当着她的面将那名婴孩丢进了井里。
这样的惨剧在滇国王城的各个角落都在发生，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不是别人，正是李凤歌自己。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罪感和自责感在不停地折磨着李凤歌。
苗人们表现得越是疯狂，李凤歌就越是自责。最后，李凤歌终于忍不住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对着在场的所有苗人一齐大吼道：“你们都住手！”
李凤歌的话传入了每一个苗人的耳中，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随后停了下来转头看了李凤歌一眼。但也仅仅只有一眼！
看到让自己住手的是一条蛇之后，他们连理都没有理会李凤歌，又重新开始掠夺和屠杀。蛊王在苗疆的身份虽然尊贵，但也还没到能够凌驾于苗王之上，可以号令所有苗人的地步！
在场人们根本就没有理会李凤歌的那一声怒吼，继续开始了新一轮的抢夺。反倒是一直带着李凤歌的刘阿姐被李凤歌这么一吼吓得不轻！
“小白！你这是干什么？”刘阿姐蹲下身子朝着竹箱里的李凤歌问道。
李凤歌透过竹箱的缝隙看着刘阿姐道：“我帮苗人打败滇人，帮下毒破开城池，为的是想让你们杀了滇王，从此消除滇人对苗人的威胁，而不是让你们来这里杀人放火，掳人妻女，占人财物的。你看看他们做的这一切，和之前的滇人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刘阿姐作为这次出征的苗人中少有的女性，对于苗人攻破滇国之后的所作所为也觉得有所不妥，可她毕竟人微言轻不敢轻易开口，到时候万一得罪了几大苗寨的苗王，只怕会给铁山寨招来祸事。
而且不止是几大苗王手下的人，铁山寨的人也一样在抢夺着滇国王宫里的金银财宝。就连自己的丈夫，那个原本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阿铁也都在人群之中疯狂的掠夺，他甚至抢得比其他苗人更多。毕竟他和李凤歌一样也是修习过蚩尤武诀的人。
“我们难道就不该抢走这些滇人的一切么？他们屠杀我们苗人的时候，不也是一样的么？他们屠杀我们苗人的村寨，将苗人制成痋人，炼制痋虫的手段和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差别？”刘阿姐朝着李凤歌反问道。
“这一切都是滇王所为，你们大可以将滇王杀了，甚至可以把他们的军人全都杀了，我都可以接受！可你们不仅杀了所有的滇人，就连手无寸铁的老人，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儿和女人都杀，这我真的无法接受！滇人之罪，罪在君王！与百姓何干？”李凤歌诉说着自己的观点。
可刘阿姐却根本不愿去听，滇人屠杀了苗人一个村寨，还妄图染指整个苗疆。所以滇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而在之前的战争之中，滇人和苗人的仇恨已经达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既然要做，就干脆把事情做绝了！不把滇人全部杀光，难道等着有朝一日滇人恢复元气之后再来找苗人报仇吗？
不把滇人全部杀个干净，苗人们以后又怎么能安然入眠？冤冤相报何时了，只要把其中一方杀个人头滚滚，干干净净，让他们的男人全部变成刀下亡魂，把他们的女人全部沦为自己泄欲的工具，让这些滇人永远没有翻身之日的时候，那滇人和苗人之间的恩怨才算是彻底的消除了！
这才是这个世上不变的法则，这才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生存之道！
只是现在的李凤歌还没能看清楚这一切，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苗人们的做法不对而已。就在李凤歌与刘阿姐还在交谈的时候，一名苗人正提着刀逼近一名滇人女子。
那名滇人女子的腹部正在蠕动，显然也是中了泥鳅蛊的症状。而那女子的身前一名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握着刀小心地戒备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苗人！
“不许伤害我阿姐！”那名滇人孩子手里只有一把小巧的短刀，他的脸上浮肿，以至于说话都有些说不太清楚。
看得出来他其实也备受蛊毒的折磨，可饶是如此他仍然坚定地站在自己姐姐的身前，想要保护自己的姐姐。可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又如何能挡得住一名手握弯刀的成年男人？更何况他还在受着蛊毒的折磨。
“嘿嘿！小娃娃你不要怕！老子不会杀你姐的，等老子杀了你，就把你阿姐带回我们苗寨，给老子做婆娘！”那是一名花苗一族的苗人，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干瘦皮肤蜡黄。可即使是这样的一个苗人，也绝非那名小孩能阻挡得了的！
“呸！我阿姐是滇国的十三公主，你这不要脸的野人也配！我杀了你！”说话之间，那名小孩儿便已经握着刀朝那名苗人刺了过去。
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自己还没近身就已经被那名苗人一脚踹倒在地上，不等那名孩子发出惨叫，举起的屠刀就即将落下！
看到这一幕后的李凤歌终于再也忍不住出手了！关他的那个竹箱根本无法限制住李凤歌，长期修习蚩尤武诀的他要想撑破这个竹箱子简直轻而易举。
之前没有这么做，不过是他不想而已，并不是他做不到！
不等刘阿姐发出惊呼，李凤歌已经冲到了那名苗人的身前，蛇尾如同鞭子一般猛然一甩，精准地打在了那名苗人的手腕儿上，将他手中的刀打落在地的同时，也把那名花苗男人打倒在了地上。
“给我滚！”李凤歌口吐蛇信，朝着那名花苗男人怒喝了一声。而那花苗寨的男人虽然不知道李凤歌为什么要救下这对姐弟，但碍于李凤歌蛊王的身份和强大的实力，也只好捡起地上的刀悻悻离开。
“你们别怕，我给你们解蛊。”见那名花苗男人离开后，李凤歌对二人说道。说完便爬到那名女子的身边，将自己的身体贴在那名女子的手上，用自己的内丹一边将她体内的蛊虫驱离身体的同时，也把那女子体内的毒素一点点吸收殆尽。
这是所有蛊王都会的本事之一，李凤歌刚一发力，那名女子顿觉一阵恶心感袭来，随即从嘴里吐出了好几条颜色各异的小泥鳅！
看着这令人恶心的一幕，李凤歌也觉得很是不适。可随着那几条泥鳅被吐出来之后，那女子翻涌的腹部也恢复了平静，脸色也稍稍有了一些好转。
可正在这时，李凤歌却觉得身后一凉，之前那名被打伤的孩子却是再次提起刀朝着李凤歌的脊背就扎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凤歌也没来得及躲避！但好在自身蛇鳞足够坚硬，一般的刀剑还真就伤不了自己。那小男孩儿一刀扎下，刀尖在李凤歌的蛇鳞上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由于刀子扎不破李凤歌的鳞片，使得那把小刀顺势一偏，贴着李凤歌的脊背扎在了地面的石板上。刚为那名女子解了蛊毒的李凤歌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小孩儿，他自己刚刚才救了对方，可对方转身就想要自己的性命！
“我不管你是什么妖怪？不许动我阿姐！”那小孩儿也被李凤歌突然的回头吓了一跳，可他仍然鼓足了勇气对李凤歌怒吼着，似乎这样歇斯底里的喊叫就能让他忘记害怕一般。
李凤歌没有说话，因为他从这个小孩儿的眼中看到的只有仇恨，那是一种刻进了骨髓里的滔天恨意！这种恨意根本无法消除，如果硬要找一个办法的话，那就只能是杀了对方！
人死了，也就没有任何恩恩怨怨了！在这一瞬间，李凤歌似乎明白了这些苗人为什么会在破城之后一个个都化作野兽了。
在仇恨、诱惑、财富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全部混在一起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压力。这股压力如果得不到释放，人会被逼疯的！
而释放这种压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戮和掠夺！
李凤歌没有杀那名男孩儿，也没有再救人。滇国的覆灭已成定局，李凤歌根本改变不了。滇国的结局可以说是滇国人自己一手造成的，也可以说是李凤歌一手促成的。
滇国人不去进犯苗疆，自然不会受到苗人们的反抗。李凤歌不帮苗人下蛊用毒，滇国的王城或许真能坚持到大汉援军赶来的那一天。
看着不远处的一口水井，李凤歌心中也已有了决断。苗人把自己炼成了蛊王，让自己学会了蚩尤武诀，使得自己有了远超常人的能力。虽然过程中自己备受折磨，甚至一度陷入生死边缘。
可这些苗人毕竟是帮了自己的，如今自己帮苗人攻破了滇国的王城也算是还清了苗人的恩情。或许自己真的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苗疆何其大，但再大也有个头。李凤歌来到了这方天地，想要的就是能有朝一日能够四处走走，四处看看。如今自己该还的情大多已经还了，至于剩下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自己真的该走了，这口井想来应该与地下暗河互通，就从这里离开吧。至于滇人跟苗人的恩怨，以及最后到底该怎么收场，李凤歌却是再不想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