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少年心
“我好像明白了……好了好了，至少我看来，从来不觉得你们谁配不上谁啊，为什么会不喜欢你。你这么优秀，你要照镜子才能看到你自己，可别人一看就看见你了啊。”齐清洌喟叹，“那么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去探他口风？”
“别，太明显了。而且万一他有喜欢的人，我会很为难，进退两难。”
“暗恋真是一件折磨你也折磨我的事……”
宋闻因语气认真说：“我一直担心，他喜欢的人是你，所以从来不敢表现出来，也当然不敢告诉你。但是你和蓝凛的事，他没什么反应，好像意料之中。”
“这么说吧，我觉得你和方瑞晴比男生更喜欢或者说爱我。因为在你俩眼里，是个男的都喜欢我……”
“因为只有我俩跟你最亲密，最了解你啊！笨。其次纠正，你是人缘好，不是异性缘好。”
“是是是，大家都是很优秀的人，没有谁没了谁就消沉得活不下去。宋闻因，就去试试看吧，万一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呢？不去至少遗憾很久很久。你们曾经距离那么近，已经触手可及了，要等到以后回想才能意识到吗？”
“阿清，如果你是男生就好了，我不用纠结，就跟你谈，轰轰烈烈地谈。”
“咳咳……”齐清洌顿时有种真心错付的感觉，“别拿我当退而求其次的替身，谢谢您嘞。拒绝以我为借口逃避你的胆怯。”
宋闻因目光幽深地叹气。
有一个课间，齐清洌杀去了蓝凛的座位，一掌拍在他桌子上，把正写题的他吓了一跳。他抬头，心有余悸地问：“你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别玩冷暴力那一套，有话直说。”齐清洌抱着双手，眼神威胁他。
“你不是说放任我吗……”他茫然。
“那也不能这样，有事还是要说清楚的。”她坐在旁边，踢着他干净的白鞋子。
“没有冷暴力，我想放学再把东西给你的。”他往后拿过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拉开拉链拿出四本笔记本来，再从课桌里拿出一本这个学期才开始写的，一共五本，全交给她。
齐清洌愣愣地接过那五本带着磁吸扣的笔记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苍白依旧的面容，泛青的眼圈，无论他往常多么的死气沉沉，这一刻他的话是如此的郑重有力掷地有声：“给你一个机会了解真正的我，也给你一个机会重新斟酌你的决定。果断而草率的决定我不敢接受，如果你看完以后还决定我们继续，我永远都不会放手了。”
他还是会难免自卑，如果她一如既往坚定甚至更坚定，他也会摒弃他以前的思想。
她听明白了，原来他还是担心这是个骗局，担心她的决定未经深思熟虑就轻易给出。想来也是，他暗恋那么久的酸涩，不太可能轻易被目前甜度中和。宋闻因说暗恋的人会自卑的，蓝凛也不能幸免吧。其实谁也都是个俗人吧，被“喜欢”支配玩弄于股掌。倘若她不喜欢，何必要去理会谁的内心纠结。
齐清洌对他展露笑容说：“我喜欢全糖，你懂我的。不用太久，全糖会中和你的苦涩，在那之后的全糖才是我给你的甜度。”
他点头，被她说得害羞了，但还不忘自己的目的，表情不自然地说：“你真的不打算先看一看再说吗？”
齐清洌没打开任何一本，只是看封面的磨损程度，但仍保持干净，想必他经常使用但很爱护。她问：“是你的日记吗？”
“嗯，从初一开始，一年一本”他不太好意思地说，“有点多，你慢慢看。最上面那一本是高二这学期开始的，你看完还要还给我……我要继续写的。”
他对于写日记这件事，怕不是要比睡觉还勤奋吧？她都快怀疑他每晚睡不着都要回顾整个白天的事，写满了日记本也熬出了黑眼圈。
她笑了笑：“就还一本啊，别的不要了？”
“不是……”
她拍了拍他头顶，说：“这么轻易就交付自己，有没有想过不被善待？不怕我得知你的真面目讽刺你贬低你？既然对我抱有期待，还把这些拿到我面前企图劝退我吗？请对我持续信任好吗。”
他抬手去将她手捉下来，说：“要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齐清洌抱着满怀的本子回来，宋闻因咋舌：“你这是拿的什么？”
齐清洌笑得显然心情晴朗：“重有千钧的少年心。”
“那你真是大力士。疯了一样……又疯又傻。”
宋闻因忽无聊极了说：“突然没有作业真的不太习惯，又怕习惯了这种美好的生活以后写不下去作业怎么办？”
“那你赶紧自己给自己布置一点作业好吗？别让自己闲着，你一闲就要我的耳朵受累……嘶”齐清洌被她揪着耳朵，身体移向她那边，“轻一点，我可没这么用力虐待你。”
“你到底拿了什么回来，给我看看？”
“不行啊，这可是他的日记，给你看了我要愧疚到以死谢罪的。”齐清洌开着玩笑。
“……我的天，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爱写日记的人。”宋闻因两眼震撼，数了数数量，“看这数目，写了几年了吧？这恒心，也是够厉害的。”
“是很厉害，不过我感觉你要是把你那些暗恋的小心思写出来，够我编几本书的。”
“……喂，你不是不写恋爱题材？要我的经历干什么，你自己就有了。现成的几本呢。”宋闻因轻哼。
“恋爱是人生的重要课题之一，完全没有恋爱元素的话人物难免不够立体。我穿插一点恋爱元素不可以么？不想继续往下深写的话，写悲剧不就好了？”齐清洌轻描淡写，毕竟这只是她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剧情主线还是最重要的，调味料总不能当主食。
“……我恨你们这种人，就算是小说也不要轻易把人物的爱情写死啊！原来我每次为爱痛哭都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的存在！”
“……我的错。”
宋闻因横着眼质问：“你也是这么看待你自己的爱情的吗？”
“不是啊，小说和现实还是要区分开的吧？”齐清洌说，“艺术创作和现实真人的真心可别混为一谈啊，我可没有刻意为虐而虐。都说了是不想深写才停止，最多的停在最美好而令人怅惘回想的地方，哪里是先骗你温情感动的眼泪，再让你煽情绝情地撕心裂肺。”
“……说不过你。”
“所以你不要怪我，我有良心的。”
“自习课欸，你要看那个吗？”宋闻因指了指那些日记本。
“不看，回家看不行啊。我还有自习课该做的事情要做的。”
“你还有什么事？”
“自习。宋闻因你是真傻了。”
“……”虽然不道德，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别人的日记都会写什么。
随着最后的放学铃响起，自习课结束，正式的假期来临。教室里欢声雀跃。
宋闻因背上书包拍了下齐清洌的肩说：“走了，假期见。”
齐清洌无奈：“我约你了吗？就假期见。”
“敢说这种话？从小到大你哪次假期不归我。”宋闻因说着，见谷暄和走过，呆愣住了。
齐清洌叫住谷暄和：“阿暄你和闻因同路的吧，赶紧把她带走，很烦我。”才说完，背后又挨了一掌，疼得她五官拧皱在一起。
谷暄和点头随口应下：“是可以坐同一路公交车，那闻因就跟我一起吧，别烦阿清了，她嫌你是电灯泡的。”谷暄和扯着宋闻因的书包肩带将她拉走了。
齐清洌心想，这不是很简单吗？斗争要少行动要多，搞那么多复杂的心理戏做什么？
蓝凛也单肩背着书包过来，动作很轻地戳了戳她肩头，问：“一起吗？”
“一起啊。”她轻松地笑。
他拎过她的书包，里面装的都是他的日记本吧，挺有重量的。“我拿得动啊。”她说。
“我想帮你拿。”他满是难为情的脸色，“而且都是我的日记本吧……”既然都说好没有作业，她应该也不会带课本回去。
“好，走吧。”齐清洌拉上他的手快步跑出教室下了楼。
他问：“很着急回家么？”
“不是，我是去看宋闻因和谷暄和的，看看我撮合有没有效果。”齐清洌仿佛化身侦探，指着前面不远处并肩而行的两人。
谷暄和戴着白色的蓝牙耳机在听歌，神态自若，步履从容地走着。宋闻因眼神不自在地侧向另一边，不敢往他那边看去。谷暄和摊开手掌，手心里是几颗淡绿包装的薄荷糖。
“闻因你吃糖吗？平时早上都准备几颗薄荷糖提神的，但是今天一点都不困，糖就剩下来了。”
宋闻因拿了一颗拆了包装丢进嘴里，清凉与清香蔓延，似乎闻到他身上也有薄荷味道飘来。“谢谢。”她说得僵硬而无感情。
“干嘛一脸不高兴，非要黏着阿清啊，她跟你完全不顺路。”谷暄和笑着大方地揽过她的肩，凑得极近，“别这么冷着脸嘛，跟我一路还有个伴儿呢，高兴点高兴点。”
“谁跟你搂搂抱抱了，放开。”宋闻因打开他的手。
“啊，这叫搂搂抱抱？行吧，你说是就是。不过要这么说，我得和多少男生搂搂抱抱，和阿清都得被看作搂搂抱抱了，难怪你不让我跟你搂搂抱抱……”
“闭嘴！”宋闻因气恼得捂住他的嘴，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挥之不去。
被捂住嘴的谷暄和愣愣而无辜地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将她手拿下来说：“对不起啊，冒犯你了。”
宋闻因郁闷，佯装没事说：“谁让你总是这么吵，冒犯到我的耳朵了。”
“给你听一下歌，消消气。”谷暄和弯眼笑，露出俏皮自恋的小虎牙，“我听的歌，绝对能让你消气，无敌的好听。”
“自恋狂，对，你什么都是最好的，连听歌的审美也是最好的。”
谷暄和摘下一只耳机塞到她耳朵里说：“蓝牙的，别离我太远。”
“哪有那么容易断连。”
“万一断开了呢？我耳机质量不好不行吗？”
“……懒得理你。”
到了校门口附近的公交站点，两人站在一旁候车，肩蹭着肩。谷暄和不时侧头和宋闻因说话，自己笑得高兴，却把宋闻因逗得脸色发黑。
齐清洌语气欢快：“哟阿暄，干嘛靠我们家闻因那么近，想问闻因要微信的人都不敢上去了。”
“哪里有，我没看到。”谷暄和回头，四下看了眼，“阿清，闻因要黏着你，本来也没人敢随便和她表白吧，怎么就怪我了。”
公交车到了，宋闻因挥挥手上了车，谷暄和边拎着她背包后的提手边向后说：“阿清、阿凛，回见。”
蓝凛朝他点点头，回过头来说：“感觉谷暄和喜欢宋闻因的。”
“闻因要是有你这么敏锐的洞察力就好了，大概只有宋闻因看不出来了。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吧，当局者迷。以前我也没察觉出来，因为感觉谷暄和对闻因和对我是差不多的，甚至跟我更热络一点，跟闻因还稍微保持一点分寸感。”
蓝凛问：“没把你当女生吗？”
“大概，但我感觉，他也不怎么把闻因当女生啊，可能是闻因对他距离感更重一点，他不敢太放肆吧。不过相处久了，谁对谁都大差不差。”
蓝凛还在纠结：“是怎么做到不把你当女生的？”
齐清洌笑：“他根本对我很纯友谊啊，很不必要时刻记得我的性别吧。席初也一样，毒舌起来压根蔑视我的班长身份，不管我是男是女是不是对他有恩。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情敌的。以及我对‘情敌’的定义是，除非令我喜欢的人三心二意，否则对我毫无威胁。”
“我是不会对你三心二意的，只有一心一意。”
“那你也放心，我也是喜欢一心一意的人。”
“……不对，等你看完我的日记再说吧，我要回家了。”他脸色一变，有些严肃，掉换方向往校门对面路口走去。
齐清洌忽然被惹得一笑，他怎么还坚持啊。她叫住他：“你没有跟我说再见。”
他回头，微怔迟滞，吞吞吐吐：“……再见。”转身，自行车轮子转得飞快。
齐清洌心情逾越欢快地骑上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