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红玫瑰
男朋友。
十八岁的少年咀嚼着这三个字，浑身变得燥热难耐，他忍不住，悄悄地牵着她的手躲在了绿色的香樟树下，温度过高的手捧着女孩的脸，在蝉鸣声的伴奏里，他们有了第一个吻。
大学毕业的那一天，他们搬进了新家居住。
那一天晚上，他和她都尤其的兴奋。
藏在被子里，这样也好遮眼羞怯的模样。
她偷偷的问他，“你想要男孩，还是想要女孩？”
他凝视着暗处里她泛着潮红的脸，一手覆上她的面颊，笑着说:“女孩。”
“那万一是男孩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他还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给他穿上粉色的衣服，再多拍几张照片。”
粉色，是她喜欢的颜色。
她笑出了声，趴在他的身上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沉闷的空气，取代了以往的欢乐。
二十五岁的青年，伸出手轻轻的触摸着摆在校服旁边的粉色婴儿服，动作缓慢而仔细。
第一次看到这件衣服时，他似乎只是有着说不出来的怅惘。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竟然在这个孩子已经不存在的时候，才得知他来过。
而一天天过去，每一次闭上眼睛，浮现出这件小小的衣服时。他脑海里的疑问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多。
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消失的那一天，会痛苦吗？
如果他能诞生于世，有那么一天，他会用什么样的口吻来叫爸爸呢？
书房里弥漫的烟草味越来越重，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气，能逼得人窒息。
顾川知道楚妍不是纠缠不休的人，当他提出分手的时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们都是成年人，一定都能放下过去，奔向新的生活。
顾川曾经以为自己就这样做得很好，放下了楚妍，放下了过去，他有了新的生活。
楚妍如今也忘记了一切，放下了一切，这是好事。
但是那些被他要抛弃的过往，随着他再次见到楚妍起，一切都变得蠢蠢欲动。
楚妍还是那个楚妍，可他已经不再是十八岁那边的顾川了。
楚妍走出了那段过去，自以为已经忘记一切的他却被遗留在了那段过去。
男人静坐在昏暗的光影之间，神色晦暗不明。
楚妍说的要找工作的事情是真的，虽然沈行说她以前还会在网上写文章，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写什么，好像也没那么多悲春伤秋的事情值得她感悟，她也不想沈行一个人赚钱养家，所以她决定找个简单的工作做起。
沈行很支持她，还陪着她一起筛选招聘信息。
楚妍毕业后都没有什么工作经历，那些好的工作机会自然是没有她的份，她倒是也没想过一步登天，有工作就行。
最后她看中了一个婚礼策划公司，他们在招助理，最好是能写文案的助理，工资不高，还要陪着策划师到处跑，岗位也不算多好，但是她觉得很有意思。
沈行刚洗完澡出来，就见楚妍趴在沙发上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里的这一页许久，他从背后靠近她，下颌搭在她的肩头，笑着说:“去试试？”
楚妍点头，“好！”
“我来帮你写简历。”沈行抢过了电脑，坐起身子，敲击键盘的速度叫楚妍看得眼花缭乱。
楚妍有点忐忑的黏在他的身边，“如果我被拒绝了怎么办？”
“那是他们没眼光。”沈行一笑，阳光又有朝气，“要是大家都没眼光，你就到我们公司，给我当秘书。”
楚妍嘟囔，“我才不想被别人说闲话。”
沈行最近的工作有点起色，他们开发了一款解密类的像素小游戏。算是在圈子里小火了一把，还有游戏博主特意联系他们，有章节更新后能不能把第一手资料给他，他好做直播，也能给他们这个小工作室拉人气。
沈行情场和事业都有起色，心情很好，把楚妍捞进了怀里，笑着让她自己点了发送。
大概是没什么人投简历，没过一会儿，楚妍收到了面试的回复。
她惊喜的说:“明天就去面试！”
沈行捏了捏她脸上的肉，“妍妍真棒，明天我送你去。”
“不要，你还要开会，那么忙，我可以自己去。”
她不是小孩子，虽然越来越粘他，但还有独立自主生活的能力。
沈行也不勉强，只告诉她到了公司，还要面试完出来都得给他发信息，楚妍又兴奋又紧张，拉着他演练了好几遍面试时应该怎么做。
婚礼策划公司在市中心的一栋大厦的五楼，来面试的人只有楚妍，面试官一看她长得漂亮，还能提升公司形象，又是高学历，也没多问什么，就让她进了实习期。
当然，他们也说了，这个岗位离职率很高，就看楚妍自己能做多久了。
沈行知道了她面试通过的好消息，特地陪着她去买了好几身新衣服，考虑到自己也是有工作的人了，楚妍挑衣服也偏向了更端庄的职业风。
她跟着工作的人是一位很有经验的婚礼策划师，大家都喊赵姐，赵姐看起来虽然不好说话，但人挺好。
她对在做ppt的楚妍说了声:“楼下那儿到了批新花，大家忙不过来，妍妍，你去帮帮忙。”
楚妍赶紧点头，动作很快的走了出去。
“这个新来的员工还真是干劲十足啊。”
“她一来，我手头上的工作都轻松了许多。”
“她这么漂亮，有对象了吗？”
“没看到人家手上的戒指？那肯定是有对象了啊！”
“她对象肯定很有钱……”
赵姐拍了拍桌子，“好了，聊什么八卦，赶紧工作！”
其他人闭上了嘴。
“我们是打算在三楼办个展厅，那儿的店面都准备好了，当然安排的好不好，还得看您的想法。”特助看了眼神色看不出喜怒的老板，越发觉得这个老板最近是难以揣摩了，工作的时候都有点慌。
跟着老板走进了电梯，特助听到了老板冷淡的声音:“下场会议是什么时候？”
特助看了眼手表，“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
顾川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猛然间，幽幽的花香扑鼻而来，他睁开眼，见到了绚烂耀眼的一大捧红玫瑰，宛若一团灼目的火焰。
抱着玫瑰的人体型纤瘦，那过于浓郁的玫瑰花却遮住了她大半的身躯，一枝玫瑰将要坠落在地，顾川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了这朵花。
女孩努力从花里露出半张脸，“谢谢。”
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她又惊喜的说道:“表哥。”
顾川神色微顿，没有接话。
特助突然捂着嘴剧烈的咳嗽出声，他跟在顾川身边这么久，当然也见过楚妍，早就听说楚妍如今成了沈行的女朋友，如今亲耳听到她叫顾川表哥，特助受到的刺激还是不小。
楚妍今天把头发绑成了马尾，用了一枚水晶发卡做点缀，穿着件白色衬衣，简单的配了一条粉色鱼尾半身裙，为了方便干活，她只穿了白色的平底鞋，装扮干净利落，简单却也漂亮。
她有些担忧的问:“您没事吧？”
特助赶紧说:“我没事，就是有点花粉过敏。”
楚妍赶紧往后退了一些，手里的花摇摇欲坠，被青年的一只手拢住了。
她抱歉的说:“货梯那儿挤满了，我只能走观光电梯这边，对不起呀，我出去吧。”
顾川看了眼特助。
工作多年默契，虽然不懂为什么，特助还是赶紧伸手，“不用，我出去就好！”
他赶紧跑了出去，等到电梯门关上，也没想明白老板是什么意思。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一男一女，楚妍有点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
顾川说:“花会掉。”
她停住了脚步，见到顾川手里拿着的花，以及替她拢住了花的那只手臂，她赶紧说:“谢谢你，表哥。”
顾川喉间发紧，胸腔里莫名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始终没有对她的这一声称呼做出回应，再度垂眸，他黑色的眼眸里也恍若染上了火焰的光点，“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