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后续
曹洪想了半晌，最终点头同意了曹德的要求。一开始曹昂的计划就是一南一北两个方向，自己去北方然后让曹昂的娘舅丁氏那边出面去南方。
结果丁氏那边只管出钱，说是就算是给曹昂的支持，出人是万万不可能的。加之当时产量有限就只好先专注北方。
曹洪心里清楚，丁氏嘴上说是支持曹昂，但实际上还是视商贾之事为贱业，不愿意沾染过多。
嘴上鄙视商贾事，可是每年分钱的时候跑的比谁都积极，要不是曹昂去了洛阳，他都打算和曹昂商量干脆将丁氏给踢出去算了。
两人商定之后，曹洪就打算告辞了。
不想却被曹德叫住：“子廉啊，这个给你。”
说着曹德就递了一封信过来。
“这是你侄儿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还有些别的计划想来你看完就应该都知道了。”曹德说完抬脚便走，躲的飞快。
见字如晤，
自五月初，子廉叔父贩货往河北，至今已逾半载。
自今岁起，流民渐多，路途不靖，侄儿预祝叔父能够安泰返家。
想来叔父见此信时，侄儿已随大父前往洛阳，家事悉由吾二叔接掌。
作训家丁之事，业已托付妙才叔父，望子廉叔父与两位叔父一起同心同德，守望相助，万不可起龃龉之心。
另有丁氏之事……
叔父自河北返还，舟车劳顿本不想劳烦叔父，只是吾二叔初掌家事，恐威望不足，难尽全功。
无奈只得请叔父出面清退丁氏，免助不劳而获之风。
侄：
曹昂敬拜
“嘿！”嘬了下牙花子，“还真是都让你小子给猜到了啊！”
“不过这事儿可得和仲升商量一下，说不得还得请夏侯家的嫂嫂相助了。”曹洪手里捏着信，心里吐槽。
“仲升！仲升！”
曹洪找到曹德时，他正在清点存粮。因为之后又要支持夏侯渊练部曲，又要建坞堡的，所以清点一下好心里有底。
“你看看！”
曹德接过信大略扫了一遍，心里直呼：好家伙！好家伙！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士人虚言伪饰那套了？
瞧瞧这信上写的：不可助长不劳而获之风！何等义正言辞，这样的帽子扣到丁氏脑袋上，也不怕压断丁家的脖子！
“你有什么打算？”曹德问了一句。
“这不是找你商量来了嘛，不过咱这侄子可真是厉害啊，我老早就想把丁氏给踢出去了！”曹洪冷冷的说道。
嚯～合着你才知道这小子厉害啊！
看着曹洪冷酷的面容，曹德在心里吐槽。
“这小子一封信就让你火急火燎的替他做事儿，我看不只是你想踢丁氏出去，曹昂那小子指不定早就不想带丁氏玩儿了！”
“我看这事儿还得麻烦夏侯家的丁夫人，”曹德沉思了片刻后缓缓说道。
“诶～和我想一块儿去了！”曹洪说着就要拉着曹德走。
“唉～你急什么！”挣脱曹洪的手，曹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你先让我把丁氏占的股清算一下，看看该折多少钱。”
“依着这信里的意思，”曹德拿着晃了晃，看着曹洪说道，“昂儿是不打算给丁氏田亩和粮食的！”
“而且，也不能给他们粮食。”曹德强调了一下。
“那钱……”曹洪听曹德的话语，心里有点急。
“你这次带回来几十万钱，加上家里剩下的，总计有近百万钱。这钱用不出去，又不会下崽儿，放着就是纯亏！”曹德巴不得把钱用出去换成物资。
眨了眨眼，曹洪虽然善治产业但是金融的事情，属实有点不算精通。不过想到曹昂在时每年都要列出专门的计划来花钱，也就不再反对。
“我看这样吧，我先把钱算清楚，纵然是要清退，也要让他们无话可说，免得将来两家起了龃龉。”见曹洪不再反对，曹德不免高兴。不过毕竟是自己侄子母家，他也不好让他们吃亏。
不过想到曹昂挣下这份家业的原因，不免又开口调笑道：
“可不能像当年那样，因为些许税赋使他们闹起来。”
这事儿说的是当年曹操在家时，因为自家需要交的赀税比曹洪家的多，而和曹洪撕破脸争吵不休。
一提到这事儿，曹洪也是一脸的委屈。
当即开口叫屈：“当年那事儿，真不怪我！”
赀税，即财产税。也就是武帝时推行的算缗。根据登记在册的土地、房屋、园木等固定资产计税。
曹洪向来善治产业，他家的固定资产比曹操在家时多的多。
光和元年，曹操因为姻亲宋奇被诛杀，受到牵连在谯县老家闲居避祸。
本地县吏上门收税，曹操一看自己家明明家赀比曹洪家少，结果要交的赀税居然比曹洪还多。
当即就不乐意了，彼时的曹操还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腔热血的他还以为曹洪和县吏之间有什么不可说之事。
由此与曹洪起了龃龉，闹了矛盾。
其实，这事儿和曹洪关系是真的不大。
彼时，老曹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曹嵩有啊，兼且家里曾有个大宦官。家世在那里摆着，县吏们根本不能也不敢让曹操家少交算缗，更不敢让曹洪交的算缗比曹操多。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要请夏侯渊的夫人出手，殊不知曹昂在离开前就已经同自家姨母沟通过了。
他早就知道曹洪看不惯丁氏嘴上鄙视商贾，但是收钱又丝毫不手软的做派。
只是当时曹洪要贩货出去，长年不在谯县而他自己又年龄小，需要丁氏的招牌在前面顶着，免得让人起歹心。
曹昂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拉丁氏进来，出了需要镇场子打开局面之外，还有一点心思就是如果出了什么事就把丁氏推出去背锅，只是这点小心思不只是被丁氏看出来了还是怎的，丁氏说什么也只愿意出钱，不愿意行商。
话分两头，曹嵩与曹昂出了沛国经陈国、颖川入河南尹到达巩县。
洛阳可谓是近在咫尺，一路行来虽不甚太平，但总体平稳。
曹嵩一行人手众多，加上沿途还有郡兵护送，也没有不开眼的来寻不自在。
兼之曹嵩一直让打着大司农的衙牌，就更不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了。
出了巩县之后，护送的郡兵便不再跟着，因洛阳乃是帝都，外军无令不得进入。
一路上曹昂都在思考该如何才能避免成为刘辩的陪读，他心里实在是觉得这不是个好出路。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扬名。想要扬名以他现在的年纪无非两个方向，一个是往孝字上靠，一个是往好学上靠。
士人扬名，无非不过是请人吹捧，营造人设，别的不会这方面曹昂办法简直不要太多。
一直摇晃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曹昂有些奇怪，探出头张望着前方。
队伍庞大，他与曹嵩乘坐的马车位于整个队伍的中心地带，一时间看不清楚。
“侯爷，前面的路被颗树给挡住了！”前方负责引路的仆从跑来向曹嵩禀告。
“那还等什么？赶紧搬开啊！误了时辰进不了城，我唯你是问！”曹嵩没多想。
曹昂却是心里一惊，急忙对着长年跟在曹嵩身边的仆人曹平说道：“平伯！你快骑马赶去洛阳找到我阿父，让他派人来接应一下我们。”
“好！”曹平也反应过来，急忙答应，打马便走。
“不会吧，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抢朝廷命官？不要命了？许是道旁的树让风给刮倒了，挪开就好了。”曹嵩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碰上了劫道的强人。
“昨夜又没下雨又没刮风，怎会有树倒在路上。”曹昂则冷静的打破了曹嵩的侥幸。
“这一路行来都无事，有些松懈了，不想这天子脚下居然还有截道的。”曹昂叹了口气，心里有点悔不该。
“现在怎么办？”曹嵩肥硕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发抖。
“大父且安坐，我去看看。”曹昂让曹嵩坐进车内。
曹昂将青壮集中起来给自己壮胆，他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心里慌的很，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曹嵩虽是长辈，你让他捞钱还行，让他处置这种事有点强人所难。
一行人疑惑的跟着曹昂前往车队的最前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有些聪明的已经猜到了点，开始议论，整个队伍顿时嗡声四起。
“都闭嘴！我一童子尚且不怕，尔等壮夫尚不如我一童子耶？”曹昂冷着脸呵斥。
见整个队伍顿时鸦雀无声，曹昂心里有些自得。
“也不太难嘛，这不就搞定了？”
走到队伍排头处，见有三根成人合抱大小的树堆在驿道上，堵住了整条道路。
人能跨过去，但是马车不行，只能先搬开。
正打算让人搬的时候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闷雷。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曹昂还在心里奇怪，这都十一月了怎么还打雷呢？
抬头就看见道路尽头烟尘四溢，目测起码有数十骑朝着自己冲锋。
马上的骑士衣着破烂，举着铮亮的环首刀，嘴里怪叫着一路狂奔而来。
威势宛如山崩一般，从没见过骑兵冲锋的曹昂顿时吓的腿脚发软。
“跑啊！”身后的人群里突兀传出一声惊叫，原本还在愣神的众人登时一哄而散。
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转身厉声呵斥，竟然没有丝毫作用，曹昂家里的庄客听到曹昂的叫骂声竟跑的更快了。
眼见那些骑马的盗匪越来越近，自以为是的倚仗却已作鸟兽散，曹昂心里恐惧更甚。
慌乱间见到脚边有把被人丢弃的环首刀，急忙抓在手里给自己壮胆。
他身材尚小，刀身又长，手不够长，慌乱之下一时竟拔不出鞘。
情急之下，干脆将刀横举，用力往外一抹，终于是将刀鞘扔了出去露出雪亮的刀身。
双手紧紧握着刀把，将刀间斜对着正前方，却发现刀刃竟对着自己，赶忙将刀刃翻转向外。
这时为首的骑士已经冲到了眼前，眼见着高头大马携着骑士就要撞到自己身上。吓的急忙闭上眼睛，身子直直的握着刀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一时竟忘了要蹲下躲避冲撞。
为首的骑士见这小孩费力的举着一把跟他等身的刀站在那里不知躲避，心知这小子怕是已经吓傻了。
要看这就要撞上，一提马缰口中轻呼：“吁～”
稳稳将马停住，探头盯着这个紧闭双眼，小脸煞白的童子。
“大哥，咱们发财了！”一旁的小弟看着曹昂身上穿的衣服价值不菲，加上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惊喜的喊到。
斜眼瞪了一下小弟，那小弟立马收起笑容闭口不言。
正等着厄运降临的曹昂，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结果。
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见一匹雄壮的健马停在自己身前，马头正对着自己，粗重的鼻息甚至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感觉头顶像是被什么轻轻嗑了一下，抬头便看见一支鸡蛋粗细，做工精美的长矛正对着自己的头顶。
“你是哪家的小孩儿啊？”
闻言，曹昂小心翼翼的绕过被马头遮挡的视线。见一蒙着面，左眉角处约有一三寸长的疤痕的男子，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发问。
“我……我乃大司农讳嵩之孙，议郎讳操之子，沛国谯县曹昂。”曹昂结结巴巴的自报家门。
“可是当初在洛阳设五色棒的曹操曹孟德？”那匪首又问了一句。
“正是。”看来是认识我爹，小命应该是保住了。
心神不宁的曹嵩坐在车里，耳边听到外面出来乱糟糟的声音，心里更是烦闷，于是便忍不住下车看看。
只见自家的庄客一窝蜂的往后跑，他目光寻觅了一下却没找到曹昂的身影。
随手抓过一个仆人，语气急促的问道：“小公子呢？”
那仆人正跟着乱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骤然被一把抓住，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慌忙回答：“我不知啊！”
曹嵩闻言气急败坏，抡圆了巴掌，猛的抽在仆人脸上。
“废物！”
曹嵩逆着人流，费劲的往前挤。等身边没人的时候，正见着一行人骑着马往自己这方向来。
前方只有曹昂一个童子举着一把刀挡在正中央。
见那匪首举着长矛像是要把曹昂戳个窟窿一般，曹嵩急忙大声喊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