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童子内刀

曹嵩身体富态，平常走几步都喘的厉害，这会儿竟跑的飞快。

冲上前去，一把将曹昂护在身后。

“休伤吾孙！”虽然喘的厉害，但却中气十足。

“我乃大汉司农卿，费亭侯曹嵩曹巨高！你等是何处来的狂徒，竟敢在天子脚下，天下首善之地光天化日拦路劫道？不惧死呼？”

面对明晃晃的长矛，虽然心里也怕，但是他知道这会儿一定不能软。

听到曹嵩自报家门的同时以汉律相胁，曹昂撇了撇嘴，汉律有用的话就不会有眼前这情景了。

果然，曹嵩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哄笑。

那匪首也不制止，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既是大司农在此，那我等就不打扰了，再会！”

他话一说完便一扯缰绳，打算带人离开。

你当他时不想抢吗？只是曹嵩已经亮明了身份，抢一个九卿风险太大，只怕抢的再多也没有命花。

眼见到了嘴边的肥肉却不能吃，他手下的人却有点不甘心。

“大哥，这好不容易逮了头肥羊，空手而归不太好吧？”小弟试探道。

曹昂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趁着间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伙匪徒。

他发现除了匪首的马雄壮健硕之外，其他人骑的马都比较矮瘦，有些甚至能看到突出的肋骨。

眼珠一转便想到一个注意，悄悄拉了一下曹嵩的衣袖。

回头见自家孙儿正一脸不怀好意的给自己使眼色，曹嵩一脸疑惑。

却听见曹昂朗声叫住了打马欲走的匪首：“壮士留步！”

那匪首跃马转身，冷冷的盯着曹昂：“你还有何事？”

又见到曹昂手里依旧握着刀，于是抬矛劈手往刀上一嗑。曹昂只觉虎口一麻，手上的刀便应声而飞。

“童子内刀！”那匪首似是很满意自己的武艺，调笑了句：“不抢你衣服！”

曹昂不太清楚‘童子内刀’的典故，只以为对方是看不惯自己跟他说话拿着刀。

但是曹嵩闻言却是喜上心头，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嘴角。

曹昂也不去管刀的事儿，只觉得再不抓住机会，人就跑了。这个时代再想找到这伙贼人可就是大海捞针了！

“诸位远道而来，岂能徒费马力，”曹昂拱了下手，接着说道，“我家财货都在身后，请诸位量力而取。”

群盗闻言，喜不自胜，开始鼓噪着要去拿钱。

“哼！”匪首却很警惕，冷哼一声，立马就压住了鼓噪之声。

“小子！你图什么？”匪首看向曹昂，我都不打算抢你了，你还主动让我抢。

“小子，真心诚意，只求一事！”曹昂拱手一拜。

“只求诸位今日取了财物，就不要再去打扰别人了。”曹昂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家巨富，这里的财货不过九牛一毛。但是他人不同，若是被抢则衣食无着，吾于心不忍。今日散财与诸位，请诸位以后万不可再行盗匪事！”

“呵！”匪首听闻此眼，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不意司农家竟还有这样一个散财童子！”说罢便盯着曹嵩，看着他的回应。

曹嵩闻言激动之情再也抑制不住，但是群盗在前又不能失态。于是便扭身整理了一下情绪。

“吾孙说的对，既是不忍，这些财货请诸位任取，吾绝不追究！”说罢便拉着曹昂让开道路，站到路旁袖手而立。

匪首听到曹嵩的保证，这才对着自己的小弟们点了点头。

那帮群盗早就按捺不住，此时得了首肯自是一拥而上。

那匪首这会儿才下马拱手，自我介绍道：“吾乃荥阳王进勋，谢过司农公和小公子。”

“无碍，无碍。些许钱财罢了，只是这散财童子……”曹嵩过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着重提到了‘散财童子’四个字。

“司农公放心，今日之后必让小公子之名传遍三河！”王进勋拍着胸脯保证。

只有曹昂一头雾水，这两人似在谈什么关于自己的交易。

待群盗满载而去，曹嵩冲着曹昂竖起来大拇指。

“了不起啊，了不起！”曹嵩嘴里不住的感叹。

曹昂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平伯已经去洛阳城搬救兵了，他们虽然跑了但是他们马瘦一定跑不远，等救兵一到精兵劲马，一定能追上他们！”

看着咬牙切齿的曹昂，曹嵩一脸的不可置信：“原来你打的是这个注意啊？”

这老头怎么回事？怎么一脸愕然？

“不然大父你以为呢？我家的钱岂是白拿的！”曹昂一脸愤恨，今天实在有点丢脸，居然被吓的动不了。

曹嵩被堵的无言以对。

心里想着这小子是不是不知道‘童子内刀’是什么意思？

“大父，您刚才跟那王进勋说的‘散财童子’是什么意思？”曹昂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

“这……”曹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曹昂解释了。

“大父，人都跑完了，咱们怎么去洛阳啊？”曹昂突然想起来自家的家丁可是基本都被吓跑了，如此多的财货靠剩下的廖廖几人可没法运到洛阳。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闷雷，爷孙俩都心里一惊。

还有高手？

曹嵩见这批骑兵打着旗帜，顿时放下心来。

安慰曹昂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无事，无事，打着旗帜呢，想是汝父到了！”

曹昂定睛一看，果然见到这支奔驰的队伍竖着大旗，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张”字。

为首一人身材短小，但是身着全甲，倒也衬的他威武不凡，正不断的抽打着胯下骏马，已经将大部队远远甩在了身后，却丝毫没有吝惜马力的意思。那马儿鼻子喘出的白气与嘴角的白沫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可见骑马之人内心焦急。

这人正是曹操。

看到自家老父那熟悉的面容，加上今天经历了惊吓，心情激动之下，曹昂也顾不得矜持。

挣脱出曹嵩的手掌，跑到驿道中央手舞足蹈的大呼小叫。

“阿父！阿父！”

见到自己儿子活蹦乱跳的呼喊自己，曹操急忙勒停滚身下马。三步并做两步转眼就跨到曹昂面前，一把就将长高了不少的儿子抄起来抱在怀里，紧紧抱着不愿撒手。

“昂儿，阿父在！阿父在！”安抚两句之后又把曹昂举到眼前仔细查看有没有受伤。

“阿父……”曹昂小嘴一瘪就想哭，又生生忍住。

靠在曹操怀里，也不在乎那硌的生疼的冰冷铠甲，口中喃喃有词：“我没事，我没事。”

继而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的抬起头对曹操说道：“大父也没事，大父也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又把曹昂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心有余悸的说道，“你若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同你阿母交待！”

随后便搂着曹昂不肯放手，温存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老爹在侧。

这才抱着曹昂去给自己老爹见礼。

“孟德来迟，阿父勿怪！”

曹嵩看着快要被曹操累死的骏马，云淡风轻的说道：“无甚大事，只是损失了些许钱财，你也不必自责。”

听到曹嵩不怪，曹操这才松了口气。

马蹄声接踵而至，几十名骑士几乎在同一时间勒住了胯下骏马。

为首一人面容俊朗、身形长大，配合着精甲良马自是英武不凡。

“司农公，别来无恙啊。”也不下马，只在马上抱拳见礼。

曹嵩拱了拱手：“老夫不慎，为强人所难，让孟卓见笑了。等回了洛阳，老夫设宴，多谢孟卓今日搭救之恩。”

“司农公说笑了，吾与孟德乃是至交。小事儿，小事儿。”

这领队之人乃是“八厨”之一张邈，这次主要还是看曹操的面子，并不想与曹嵩过多交集。

“孟德啊，我都说了司农公和大侄子吉人自有天相，如何啊？我没有说错吧？”那人开始转头调侃曹操。

“可怜了这匹好马，都让你给跑废了啊。”调侃之意更甚，其实是在催曹操赶紧把你宝贝儿子给我看看。

“昂儿，”曹操轻轻拍了一下靠在怀里的曹昂，“来，我为你介绍一下。”

说着便指向安坐马背的男子：“这位是东平寿张，张邈张孟卓，乃是为父至交！”

听到张邈的名字，曹昂急忙从曹操怀里把自己拔出来，问了一句：“可是号为八厨的那个张孟卓？”

“如果没有第二个人叫张孟卓的话，那你说的就应该是我了！”听到自己的名号连一个小孩子都知道，张邈喜不自胜。

“侄儿见过叔父，今日幸得叔父搭救。那贼人马瘦毛长，带着财货跑不快，请叔父为民除害！”曹昂急忙拜倒与地。

说着曹昂就把自己的谋划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听完，张邈一脸惊奇的看向曹操，嘴里啧啧有词：“原以为今日是你孟德欠我一个人情，这下却是我要欠你儿子一个人情了！”

说着便打马而去，身后的几十骑也一同离去，次序丝毫未乱，可见是长期训练的精锐。

曹嵩有心阻止，却没机会开口。张邈想着军功跑的飞快，根本来不及等他说话。

张邈走后，曹嵩才拉过曹操，将刚才与那王进勋约定之事一一说出。

“孟德……你看这事儿……”曹嵩有些迟疑，毕竟与人约定好了，这会儿的人是很看重承诺的。

“阿父勿忧，待孟卓抓住了他，要回了财物，我去请孟卓饶他一命便可。”曹操根本不以为意，只是答应会救王进勋一命。

“拦路劫道乃是大罪，更何况您是当朝九卿大臣。就算您不追究，朝廷也会追究的！”曹操说着又把曹昂抱在怀里，不愿放下。

父子俩正商量完，曹嵩终于定下心神。他今天拖着身子又是跑又是跳的这会儿早已疲惫不堪，因此就去了后面的马车上歇息。

至于毁诺之事，他也阻止不了。张邈不是他儿子他管不了，曹操是他儿子他也管不了。索性就不管了由得他们去，反正自己也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名声。

曹昂靠在曹操怀里，听他说着阿母得知曹昂要到洛阳，早已在家准备了多时，做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他回去吃呢。

“孟德！孟德！”

人未至，声已到。

呼喊曹操之人仪容俊美，一举一动之间无不彰显威仪。

就算骑马跑的急，颠的衣服有些乱但依旧遮盖不了那天生的贵气。

“本初，你怎么来了？”曹操上前见礼。

来人却是袁绍。

“我听家里仆从说，司农公的仆人骑马闯入洛阳径直去找你去了，后来我又听说你与孟卓领了几十骑出城，皆披全甲。想来是有什么事，于是我就带着人跟了过来。”

“本初费心了！”曹操再度拱手，说着又把曹昂递了出来，“这是我儿子曹昂！”

“昂儿，这是你伯父汝南汝阳袁绍袁本初。”

曹昂小短腿挣了两下，想要站在地上给袁绍行礼。

谁知袁绍居然顺手将曹昂给接了过去，举在半空中左右端详。

“伯父，侄儿难受。”曹昂下半身吊在空中，上半身被挤压的厉害。

“是伯父的错，伯父的错。”袁绍急忙道歉，顺势就把曹昂搂到了自己怀里。

这人身上怎么香香的，有……点好闻。

曹昂在心里吐槽：一个男人居然熏香。

“你不是和孟卓一起来的吗，他人呢？”

“他带人捕盗去了，”曹操抬手一指，随后又将曹嵩告诉他的事情又给袁绍说了一遍。

搞得袁绍也一脸惊愕的看着怀里的曹昂，直把曹昂看的有点脸红。

毕竟，任谁碰到这么一个风度翩翩，满身贵气的大帅哥盯着你看，都会忍不住害羞。而袁绍偏偏还是那种男女通杀的帅哥，那就更让人害羞了。

“散财童子！”袁绍哈哈一笑，“这个名声好！”

说罢又转头看向曹操调侃道：“你这儿子可比我们当年强多了，当年我们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只知道跑去抢……唔呜”

不等袁绍说完，曹操急忙上前捂嘴，强制关机。

俩人丝毫不在意曹昂的存在，玩闹了一会儿。

之后袁绍一脸认真的对着曹操说道：“孟德啊，等孟卓将人抓回来，不如就由你出面将那个王进勋收作门客，剩下的群盗就交给孟卓录功。”

曹操见状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依着曹嵩的描述来看，那个王进勋能管制住群盗，压制他们的贪婪之心，想来也是有点能力的。

“至于昂儿嘛～”袁绍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抱着的曹昂，却见他已经睡着了。

曹昂也不想，只是他今日精神消耗实在不小，袁绍的怀抱香香的，为人处世又让人如沐春风，实在是太好睡了，没忍住。

“我看散财童子这个名号也挺好，”说着又腾出一只手在曹昂北上轻轻拍了拍。

“我这个做伯父的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散财童子’和‘童子内刀’的名声就由我这个做伯父的送给他了，就当作是见面礼了！”袁绍大手一挥，大包大揽的做了保证。

“本初兄这如何使得？”曹操立马就想拒绝，他怕曹昂扛不起。

因为袁本初号称天下楷模，他怕自己儿子受不起他的吹捧。

“诶～不必拒绝！”袁绍抬手阻止了曹操，“虽然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但这次我可不是看你的面子，而且我确实喜欢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