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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借粮(1)

陈牧和陈回义,一笑泯恩仇。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恩仇,不过是陈回义骨子的文人气让他心里不服而已。

如今陈牧干爹也认了,陈回义脸上面子也有了,什么知县不知县的,爱怎么着怎么着罢。

其他人见他两个昨天是仇家,今天竟成了一家人,都摸不着头脑。但连主心骨都开始跟着县太爷干了,他们自然也就跟着干了。

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用几万年也不会错。

第一件事已经解决,摆在陈牧面前的第二件事就是。

粮食问题。

昨天粮食还够三天,今天就只够两天了。尽管那些大户们不得已拿出了些粮食,但陈牧也不想过分苛刻他们。

压榨自己人不算本事,得想办法从外面弄来粮食。

这件事几乎把陈牧给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衙门里是一没粮而没钱,只能去讨饭。

他给太平州知府赵有量写了好几封信,求他多少照顾照顾平安县,毕竟三个县里面,只有平安县的灾情是最严重的。

刚开始赵有量还回信,说什么粮食短缺,只能三个县平分。后来干脆不回了。

陈牧立刻意识到,赵有量犯不上跟自己闹别扭,毕竟自己是他的下属,平安县的灾民要是造了反,他这个府官的人头也保不住。

一定是有人逼着他,不让他给平安县粮食。

陈牧闭着眼睛也能想到究竟是谁。

思来想去,陈牧决定到南京去找赵贞吉。

李尧年觉得当初李青云答应了,只要平安县有难,他一定会施以援手,陈牧何必费周章往南京去呢。

“治标不治本。”

陈牧摇了摇头,解释道。

“严世蕃存心要我寸步难行,李青云不过是个中立派的府官,没法和严党抗衡。我得去找赵贞吉想办法。”

李尧年眉头微微皱起,轻叹一声,说道:“只怕赵贞吉能做的,也不过是督促督促而已,别忘了,前线抗倭才是要紧。”

陈牧冷笑一声,无比深邃的目光看着李尧年,咬着牙说道。

“他们清流党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李尧年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

春生进来说行李都放进马车里了,陈牧对李尧年说道:“平安县就交给你还有陈老了。你脾气太暴,陈老又有些迂腐,你千万要心平气和些。”

“我知道。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不要紧的。”

陈牧轻轻拍了拍李尧年的肩膀。

“走了。”

……

眨眼间就进二月了。

南方气候温暖,不光梅花盛开,迎春花,兰花等开得也正是时候。特别是玄武湖的迎春花,此刻正是盛开的时候,南京许多文人士子,都赶去赏花,吟诗作赋。

赵贞吉也不例外。

这日难得风和日丽,赵贞吉同几个朋友,一起到玄武湖赏花,之后又去了湖心划船。

湖面水波粼粼,与天光共色,小船轻轻在水上飘着,几只白鹭飞过,掠过一阵清风,拍在带着些酒气的几人脸上,十分惬意。

微风轻轻吹动着赵贞吉的胡须,他斜倚在船舱前,微微眯着眼睛,嘴角含笑。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几个朋友在他面前闲谈,不知怎么说起长安州剿匪来了,一人对赵贞吉说道。

“说起来,你那个学生还真有些手腕哩,你应该嘉奖嘉奖他,怎么还把他晾在一边不管了呢。”

赵贞吉心中自有算计,嘴上却悠悠说道。

“他一没出钱,二没出力,有什么功劳可奖?他是背了官司被赶出来的,丢了我的脸,我不说罚他便是好的,还要我的嘉奖哩。”

他醉醺醺地说道,众人也只当他醉了,哈哈一笑,不再提起。

众人在前面吃酒作诗,乱得赵贞吉头疼,他爬起来穿过船舱,一手打在撑船的船夫肩膀上,呵呵笑道。

“老倌儿,你这一天下来,能挣多少银子?”

“糊口罢了,哪里还敢说挣钱哩。我们卖力气挣钱,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老爷,靠文章挣钱哩。”

赵贞吉哈哈大笑,吵得船舱另一边的朋友忍不住说道。

“你们瞧他,喝了两盅酒,便又耍起失心疯来了!”

赵贞吉呵呵一笑,不理睬他们,向船夫要过橹来自己撑船,谁曾想在水里拨拉了半天,船也纹丝不动。

船夫笑道:“老爷不会撑,当心翻了船。”

“瞎说。”

赵贞吉有些不满,噘着嘴嚷道。

“应天这艘大船我都撑得动,这艘小船我还撑不动啦?”

说着,他便更用力地划橹,划了半天,船还是不动,他累得胳膊疼,只好服输,把橹又给了船夫。

船夫呵呵笑道:“老爷不要气馁,您的手是写文章管天下的,要是也能做这种粗活,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赵贞吉被他哄得高兴,指着他啐道:“我说老倌儿,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油嘴滑舌?再年轻些,嘴还不得让你说破了天去?拿着!”

一枚玉佩被赵贞吉丢了过去,船夫急忙伸手接住,连连道谢,笑吟吟地。

“怕老爷心里烦闷,讨老爷喜欢,笑笑罢了。”

“哎呀……”

赵贞吉又锁住了眉头,看着远天晴朗一片,心里却不是很痛快。

“我确实许久没有同今日这般笑过了。”

“老爷有烦心事?”

赵贞吉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自嘲一般笑道。

“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一个摇橹的,什么也不懂。”

他说着,将头斜靠在船舱上,呆呆地看着远天,目光怆然。

他心里愁苦。

愁奸党不灭,愁吉凶未卜,愁大明苍生。

年轻时候,他想管好整个天下,然后被严嵩赶出了朝廷。

中年时候,他想管好整个应天,然后天灾不断,朝中两大势力拿着应天当了权利角逐的战场,弄得民不聊生。

到了现在,他不知道他还能干什么了,可能老天就是故意让他痛苦,让他事事不顺,让他事事烦心。

如今他已两鬓斑白,年华老去,便是想干出什么事业,也已经有心无力。

他常盼着朝廷铲除奸党,皇帝励精图治,君明臣贤的那一天。

可这一天还能不能等到,他心里没底。

船在水中缓缓行驶,天际越来越开阔,水面上映着船夫摇橹的身影。

“方外云山无非幻境,静中岁月自有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