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对耳坠
周平林难以压制内心的激动，没想到陈牧还真的有不检点的行为。
姓陈的，让你猖狂，这次可真是载到我手里来了吧！
那两个大汉上前，一把就薅住了陈牧的领子，谢英上前拦他们，高声道：“那些东西是我的，和我们相公无关，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谢英，咱们是清白的，别自己担罪责！”
陈牧高声喝道。
周平林斜眼看着他们，冷哼一声，神情无比奸邪。
“用不着在这里演什么主仆情深，一个出了事，另一个也别想干干净净的，全都带走！”
“带走什么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无比低沉的声音，如一潭死水一般，一丝涟漪也没有，生硬得没有半点感情。
声音陈牧无比熟悉，不禁皱起了眉头。
张居正派来监督自己的那个老头，林忠孝。
只见林忠孝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看着周平林。
“张司业有话要对陈相公讲，不知道周主簿要带陈相公到什么地方去。”
周平林知道他是张居正身边的人，态度收敛了些，说道：“国子监挂着的那块黄金蝉不见了，如今从陈牧这里搜出来了二百两银子，他一个穷书生，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必然是他把那黄金蝉给当了卖了，换来的钱。本官现在，正要将他带下去审问呢。”
林忠孝听言，却只是淡淡地瞥了眼桌上的银子，随后依旧是那样的面无表情。
“周主簿这话说错了，陈相公是赵贞吉赵中丞的学生，赵中丞又把他托付给了我们老爷，我们老爷知道他日子艰难，便给了他些银子，这些老奴都是知道的。”
周主簿一怔。
“张司业资助学生，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陈牧不说？”
林忠孝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对周平林看都懒得看一眼。
“我们老爷最是清廉，比不得一些个阴险小人，巴结着权贵，陷害着好人，不过是送了些银子资助学生读书而已，难道还要闹得天下人都知道？陈相公是厚道人，知道我们老爷爱惜羽毛，宁愿自己受些苦楚，也不愿我们老爷缠上闲话，可这也不能说是他丢的东西。”
滴水不漏，陈牧有些感激地看着他。
周平林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忠孝斜眼看着他，冷冷说道。
“话已经说清楚了，周主簿，您请吧！”
周平林攥了攥拳头，不甘心地看了陈牧一眼，带着人气呼呼地离开。
门被啪得一声关上。
陈牧向林忠孝作揖道：“适才多谢大叔替陈牧解围，陈牧感激不尽。”
林忠孝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看着陈牧，语气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陈牧老觉得他是个机器人。
“相公不应该谢老奴，而是应该谢与您交好的苏相公。方才他在相公门外听见里面的嘈杂，急中生智找了我们家老爷求救，老爷相信相公的清白，才派了老奴来这里。”
“宁雍……”
陈牧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容，他知道苏宁雍素来懦弱，能如此豁出去，当真是难为他了。
林忠孝继续说道。
“眼下事情已经了解，老奴就告退了。另外……”
林忠孝顿了一顿，走到桌前，拿起盒子那对耳坠，推到陈牧面前。
“相公不要怪老奴多嘴。相公是要办大事的人，儿女情长不是相公这样的人该有的。不管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肯送您这些钱，还请相公能断就早早断了吧，要是我家老爷知道了，可不仅仅是训斥相公的事了。”
林忠孝说完，行礼离开。
陈牧轻轻拿起那对耳坠，放在手心里，呆呆地看着。
“主子……”
谢英看出了陈牧心中的难受。
“老林说话就是那样的，您别放在心上。”
“不。”
陈牧神情苦涩。
“他说的对，儿女情长，本就不是我这种人该有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眼底竟然泛着点点的泪光，恍惚间，严金秋穿着黄裙子，笑意盈盈看着他的样子，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默然许久，将耳坠丢在盒子里。
盒子轻轻关上，严金秋的身影也从他眼前消失了。
“将来，她会恨死我的，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认识的好……”
陈牧幽幽说道，神情不尽落寞。
因为他知道，嘉靖四十一年，严党即将迎来末日，抄家流放，严家无一人幸免。
更何况是严金秋……
最令人恐惧的是未来。
最令人痛苦的，是提前看到了未来。
……
眨眼间十月又过去了，日子已经到了十一月，嘉靖四十年，已经进入尾声了。
在吕奇盈的协助下，总算有戏班子愿意演陈牧的话剧，先在平国公府为试点，演了一出《皇子复仇记》，其实就是陈牧融合了前世看过的话剧，自己稍作改动而已。
故事背景定在一个架空朝代，皇帝只生了一个皇子，却还有一个弟弟对皇位虎视眈眈，设计害死了皇帝，夺了君位，对皇子赶尽杀绝，皇子在忠仆的帮助下逃跑，流浪到异国他乡，学得一身本领，最后报仇雪恨，夺得皇位的故事。
其实在陈牧看来，这就是一个老套的大男主逆袭文而已，但对于这些生活在明代的公子小姐们看来，实在新颖有趣。
再加上情节紧凑，环环相扣，那些演员们经过陈牧没日没夜的指导，演技，外形都已经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因此这出“话剧”，在平国公府只演了一次，便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轰动整个北京城。
十一月十五，新进内阁的户部尚书袁炜【1】举办五十八岁大寿，便花重金请来了这名噪京师的话剧班子，陈牧也应约参宴。
数月之前，陈牧尚且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而已，如今却早就成了北京城津津乐道的风云人物。
那些官宦人家，又听说陈牧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纷纷参宴，其实不全是为了给刚刚升官的袁炜贺寿，更是为了来看看这个陈牧究竟是个什么品格，最好是能成为自家的女婿.
注
【1】《明史·世宗本纪》“冬十一月甲午，礼部尚书袁炜为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预机务。”生日为虚构，剧情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