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将那高山踩在脚下
那一瞬间，谢风流感觉自己这辈子，就将葬身这江底，成为一位殉情女子的陪葬品。
但偏偏他的心中还没有任何怨言，因为这女子的容颜，当真美的不太像话，再加上身材娇小玲珑，很符合谢风流的胃口。
这份美在有些人心中，未必能赶得上师姐李雨疏，但在另外一些人心中，这便是天底下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的绝色。
谢风流就是如此想的，所以，他此时的心跳异常紧迫。
那女子的脸色，突兀转变，瞳孔当中也变得极为冷漠。她极为厌恶地瞪了谢风流一眼，声音还是之前的那般悦耳动听，不过隐隐之中，透露出了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你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
谢风流无法开口言语，便等不到他开口，就有一股汹涌的浪潮荡漾，整个江水之下，瞬间浑浊一片。
谢风流不能再看清眼前，身上的气力，也耗尽了大半。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在这女子的前头，是因为体内气力耗尽而亡，或是窒息导致心脏停止跳动。
下一个瞬间，谢风流感觉自己站在了一片泥土之中。
一朵朵浪花涌动，便是眨眼间，在这水下，开辟出来一方小天地。
谢风流护佑在身体周遭的气浪，瞬间崩塌，一丝不剩。
他缓缓睁开了双眸，是因为他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消失了，也没有继续下沉，又没有了眼前的浑浊遮掩。
等到将这方水下的小天地彻底看清楚，谢风流才猛地抽动了一下鼻息，赶忙去找寻那女子的身影。
他知道，这一定是那女子搞出来的。
不需要谢风流多去找寻，那女子便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好似只要他想，这女子便能如她所愿。
这女人的脸色很白净，不知道是单纯的冷艳，还是原本就是这般颜色。
她整理了身上黑色的裙摆，再抬起头来，与谢风流对望一眼，便是在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她坐在了江潮之下的一块巨石之上，双腿很随意的耸拉在巨石一侧，像个调皮的小丫头，轻轻摇曳。
她又开口了：“说说吧，你是谁？如若回答的不好，我就杀了你！”
“……”这话语出口，她的脸上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但谢风流的脊背已经有汗珠落下，与未曾散去的江水混杂在了一起。
他知道，这个女子嘴里的话，不可能是开玩笑。
他赶紧往前走了两步，露出一丝谄媚：“我叫谢风流，帝都长安城人氏，我刚才只是想要救你，而且这位姑娘，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面就喊他檀郎，还张口扬言要杀他，这其中当然是有误会了。
他的心中生出一抹悸动，是非常悸动，就在刚才那女人话语出口，一直到了现在。
他相信，这女人的实力，绝对是在那天字号大境界高手行列。
剑书将南北，一昆仑二道士方丈杀手又二冯，这不管是老一辈的江湖，还是现如今的天字号大境界高手之内，都没有一人是女子。
可她的实力，就摆在谢风流的眼前。
谢风流当然怕死，尤其是死得不明不白，他起码得知道是死在了谁的手中吧？
那女子的神色又添加了几分古怪，她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许久，女子抬手按在了坐下巨石布满的青苔之上，她就这么起身。
她抬手，就能触碰到这方小天地的穹顶，那外面是汹涌的浪潮。
她从袖口抽出了一柄黑色的折扇，不像是大唐常见的制式。她扬手，指向了远处的江水之内。
一条昂长的水下甬道，只是如此，就被轻易开辟了出来。
女子跃下巨石，背负起了双手，她走过了谢风流的身前，个头只是到了谢风流的下巴位置，比师妹宁艳涵高出不过半个手掌的厚度。
她往前走了几步，才扭头对着谢风流招招手：“跟上来吧，我不管你叫什么，在我这里，你只能叫檀郎。”
“对了，我叫材青衣，檀郎喜欢喊我青衣丫头，你也要照做。”
材青衣收回了手，握成了拳头，对着甬道之外，被阻隔在外的江水轻轻挥动。
一股气浪在江水中翻滚，霎时间甬道之外，像是经历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大劫难。
她的笑容更甜美了一分：“你暂且跟着我吧，要是想逃走，就是这般下场！”
这就没了？谢风流抬手将脸上的水渍擦拭，神色之间满是纠结。
这个叫做材青衣的女子，笑容越是夺人心魄，所露出了实力，也就越是让他感觉到了胆颤心惊。
逃走？谢风流当然得想着逃走，不过在这之前，心中的强烈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谢风流赶忙抬脚，跟在了青衣的身后。
又走出去许久之后，大抵是过了大江的大半路途。材青衣依旧把玩着手中的黑色折扇，她又回头瞧了一眼谢风流的方向。
而后，便缓缓问道：“你知道檀郎是谁吗？”
谢风流摇摇头，回道：“青衣丫头，檀郎不知。”
这话说出口，谢风流总感觉特别别扭，但按照青衣刚才的所言，他这般说话，理应是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眼眸悄悄落在了材青衣的脸颊之上，心中的闷气又奇迹般的烟消云散。
“嗯，我这般前去，就是要让你知晓知晓，对，很快你就知道了。”材青衣摸着下巴说道。
话才刚刚说完，材青衣已经张开了折扇，一蹦一跳地继续前行。
谢风流的额头上开始冒起几条黑线，但还是得一丝不苟地跟在材青衣的身后，万万不能被他看出来任何的问题。
不跟着继续走下去能怎么办，难道一个人待在这江水当中？
体内气力不曾恢复，继续待下去，很可能就将一死了之，最后成为江中大鱼的食物。
甬道尽头，依旧是翻滚的江水，不过此处距离岸边极近，抬头透过头顶的江潮，便能隐约感觉到江潮之外真正的天穹。
材青衣站定下来，她没有继续往前，而是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临近。
她舔了舔嘴唇，扭头将那道人影看在了眼中：“檀郎，带我上去吧。”
说完，她的手掌已经放在了谢风流的面前，还用手背轻轻撞在了谢风流的胳臂上。
谢风流稍稍意外了一下，还是抬手搭在了材青衣的手腕上，将体内气力唤出来，包裹住了两人身躯，向着那甬道之外走去。
“嘭！”江潮之下，传来一声洪钟似的沉闷声响。
谢风流回头看过去，原来是那甬道已然崩塌，滚滚江潮再次将水下的小天地洗刷殆尽。
登上了大江北岸，就是进入到了山南道境内。
不知道又行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小镇，通往小镇路口之内，有一座茶摊，茶摊当中，没有什么客人。
这里不靠近官道，所以客人极少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茶摊内有只有一对中年夫妇，想来也是这小镇上，平日闲暇时分，才开了这么一座茶摊，赚些银钱用来补贴家用。
材青衣走在前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任谁看来，都应当是一个能让大部分男人拜倒的红颜祸水。
再加上她的笑容，是当真能勾人心弦，让人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她单手捏着裙摆，另一只手不断转动着手心当中的黑色折扇。
这里已经地处北边，此时尚且还是寒冬时节，折扇这种物什，寻常人自然不可能会把玩在手掌当中。
谢风流跟在材青衣的身后，脸色变化无常。
只要是材青衣扭头，他绝对是一副受宠若惊的嬉皮笑脸，若是材青衣不曾看来，就又恢复到了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先喝上两碗新茶，再到镇子上找个休息的地方，今夜我们就在这里。”材青衣说着，望向了茶摊之内。
谢风流点头应下，便望向了将目光打量过来的茶摊掌柜。
那中年夫妇，见到有客人前来，也赶忙迎了上来。
不时，便有一壶今年的新茶，加上两个刚刚洗过的茶碗，被老板娘齐齐摆在了茶摊内的方桌上。
又有茶摊的掌柜，搬上来了两叠小吃食，之后赶忙招待道：“两位请慢用。”
谢风流用茶水涮过了茶碗，倒上了茶水轻轻推倒了材青衣的面前，装作无心问道：“青衣丫头，不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往何方？”
黑色的折扇被拍在了桌面上，材青衣双手将茶碗捧在掌心，略有沉吟后说道：“过漠北，入河西。”
“然后杀两个人！”
“在这之后，就到昆仑虚去走一趟，看看姓尹的那老头，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当不当的起这天下第一的名头！”
“咳咳！”谢风流被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呛到了。
他很认真的抬起头来，在材青衣的脸上划过。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茶碗的边缘，在心中判断这事情的可信程度。
这个女人，没有理由骗他。
“怎么了，檀郎？”材青衣很关切地望了过来。
谢风流放下茶碗，赶忙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大事情。
他能怎么说，难道接过材青衣的话头，跟她说这么巧，我们恰巧就是同路。
“你不用担心，我很厉害的，那两个人也确实该杀！”她说着微微抿起嘴唇，又露出了一丝伤感。
“是两个女人，一个是杀死檀郎你的女人，我追了她有很久很久了，我都记不清楚，到底有多久。”
“另外一个是个大叛徒，姐姐说她一定得死，我便要亲自手刃了那人。”
这些东西谢风流可没有太多的兴趣，他知道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就算他刚见到这个女子初时，是被扣响心门，也承认他有一些一见钟情的情愫夹杂其中。
但有些时候，只需要将这份欢喜放在心底就足够了。
再者言之，谢风流已经是成过亲的男人，那就要负责到底。而且，这材青衣口口声声都是檀郎檀郎的，跟他谢风流可是任何关系都没有。
“你当真要去昆仑虚？听说乾景天道长，都不曾是那尹无敌的对手。”谢风流眨眨眼，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材青衣手掌摸起了折扇，眼眸望向了远处的天空，她郑重其事地说道：“当然要去，如果那是一座高山，我就要爬上那山顶，将那高山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