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星星之火他日可燎原
长安城的城头之上，漫天火雨降下。
战乱在一起的叛军与守城将士，不曾因为火雨的降临就此分开，他们紧握手中的兵刃，想要趁机夺走对方的性命。
有人说是仙人震怒，所以才会降下火雨。
但说话那人，很快就被叛军的刀锋撕裂，成为了城头上倒在血泊之内的一员。
那人的死，也是让城头上重燃战火的导火索。
那些拼杀的将士们可以不管不顾，不用顾忌他人的性命与死活。
但一些心中怀着大义的江湖豪侠不是如此，他们拔高的身躯，用自己的身体，为这城头上数不清的人影，换来了一线生机。
大部分的火雨就此被拦下，但也有一些火雨，撞在了城头之上。
火雨撞上了那些将士的一瞬之间，就将那些人的性命带走。
但凡是被火雨降罪之人，身体发肤，皆是在那弹指间，就被直接焚毁，从头到脚一丝不剩。
就连手中的兵刃，都化为了铁水，滴落在了城头之上，与血泊混在了一起。
更多的火雨，是降临在了城内外的尸山血海当中。
那里没有江湖游侠们的拼死阻拦，这些降世火雨，便像是要将这战场的痕迹彻底焚毁，整个长安城之外，就在那火雨之下，之前的尸山血海，竟然有一半恢复到了原本的面貌。
火雨是拦下了，但战事依旧，再加上城头上没有被太多的火雨侵蚀，如今此间的战况，要比城下看起来更显凄厉了。
城楼之外，是密密麻麻的叛军，唯一汇聚的地方。
因为这里有游骑将军史腾骏在此，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
所以叛军就在数个校尉的统御之下，将整个城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誓要将这四道统兵大元帅，杀死在这城楼之内。
杀了他，就是灭去了守城将士最后坚守的信心。
就算是依旧会有负隅顽抗之人，但将士们失去了战意，也就距离这方战场落幕不远了。
可这都围了一个多时辰了，叛军连最外围的那些江湖游侠的守阵都没能冲散。
没能冲散守阵，就不可能拿下史腾骏的性命。
数千的叛军河西武卒啊，竟然奈何不了十数个江湖游侠。
史腾骏的身侧还立着数个亲卫，这些亲卫举着手中的横刀，紧紧护在了史腾骏的身周。
史腾骏的目光有些冷，他死死盯着围拢过来的叛军将士，以及守在了叛军将士之前的十数个江湖游侠。
这些人当中，还有包括舒如雪在内的四五名梨花谷弟子。
其余的人，便是有背负四柄弯刀的女子，以及一个在玉门关战事之后，就对那女子动情的方脸男人。
这些人就算是强悍到了让数千叛军不能逼近，但他们总会有累的时候。而且是面对密密麻麻的数千叛军，这是以一人要面对多少双手？
而且史腾骏知晓，这些人撑不了多久了，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伤势，还时时刻刻的在往外流淌着血迹。
史腾骏想要制止这些人的举动，这些叛军不就是想要他的命吗？
给他们就是了，当初在陇东城逃走，没有丢下性命，是因为这些府兵没有经历过大战事，未等战事开启，就逃走了一小半。
所以，史腾骏输得不是很甘心。
这便在之后收拢了残部，带着将士们又到了帝都长安城据守，想要与叛军再交锋一次。
可惜依旧是败了，叛军都杀入到了城内，破去了皇城。
他哪里还有什么颜面，跟那些麾下的将士们去交代，难道要那些人再相信他一次？
他不能说出口那话，这城外的尸山血海不能答应，城内的惨死亡魂也不能答应！
所以，史腾骏在听闻了皇城被破的时候，就有了寻死的念头。
可偏偏他所在的位置太过显眼，从叛军杀上了城头开始，就出现了数名江湖游侠，护在了他的身周，直到周围城头上的守城将士都死绝了，这些江湖游侠还是护在他的身前。
“杀！”叛军当中又有一名校尉下令道。
数十名叛军齐齐扬起了手中的陌刀，劈砍而下，但可惜没能伤到前方那些人一丝一毫。
这攻势瞬间又被破去，就迎来了这些江湖游侠们的短暂反击。
那立在最前方的数十名叛军，就当即遭殃，有半数人的性命，是在这一瞬间被夺走。
也就在他们收回手中的兵刃的时候，叛军当中出现了数把弓弩，数十根弩箭向着这些江湖游侠的身躯泼洒而来。
这些江湖游侠，很明显没有想到叛军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那些箭雨落下，也就顺利刺穿了三四名江湖游侠的身躯，其他人倒是反应得及时，没有被箭雨瞬间淹没。
但那被刺穿了身躯的江湖游侠，也就是在箭雨落幕的瞬间，就纷纷倒地不起。
看那模样，是生机尽数被夺去了。
这些江湖游侠没有痛苦，但有悲愤。
就算不是挚爱亲朋，手足兄弟，也在刚才的战斗之中，开始感慨对方的江湖气概。
这眨眼的功夫，性命就被夺去，自然会心生愤慨。
舒如雪也很生气，因为刚才倒地的人影当中，又有两名梨花谷的女弟子。
现如今包括她在内，还能在这城头上立着的，就只是剩下她与另外一个女弟子了，若是继续与这些叛军纠缠下去，多半都会死在这城头之上。
但她不能后退，更不能去想着后退。
她们退去了，就是让叛军直接带走史腾骏的性命。
之前谷主鱼幼棠亲口交代的，不论如何，都要保住史将军的性命，是不论如何。
就在城头上战意焦灼之时，城门后方的街巷当中，冲出来了数匹烈马。
那些烈马的马背上，有两道江湖豪侠的身影。
其中有一人是俯身在马背上的鱼幼棠，另一人自然就是早已将一袭白衫染成血红的白衣门门主白长卿。
数匹烈马停在了城门之下，两道身影也就高高跃起。
他们轻飘飘落在了城楼上方，俯瞰向了下面就快要把持不住的战事。
白长卿一跃而下，将数个想要再次行进的叛军一剑斩落在地。
鱼幼棠紧随其后，不过她是落在了舒如雪的身前。
“白门主。”数人对着白长卿称呼道。
白长卿背对众人，轻轻点头。
他重新握紧了手中长剑，对着身后的数名江湖游侠说道：“你们速速带着史将军离去，城下有白某与鱼谷主带来的马匹。”
“你们先护着史将军离去，我们断后不久就能与你们汇合。”
白长卿没有继续浪费口舌，说得再多，也不能改变眼下的局势，又有什么大用处。
那些江湖游侠们还不等应下，就有后方的史腾骏立马开口反对道：“我不会离开的。”
周围的叛军见到史腾骏又从人群后方露出了脑袋，当即就有数把弓弩对准了那个方向。
数名江湖游侠齐齐往前，与白长卿一起，为史腾骏挡下了这一波攻势。
身负四柄弯刀的女子，也对着白长卿摇摇头道：“白门主，还是让梨花谷的女侠们，护送史将军先行离去。”
“好！”白长卿应道。
鱼幼棠原本还在安抚舒如雪，听到这话，也是眉头皱起，但她一想到整个梨花谷的数百弟子，如今就剩下了他们三人还活着。
百余名梨花谷女弟子，如今只剩下了三人，鱼幼棠无法对身后包袱之中的祖师牌位交代。
“鱼谷主，还请不要怠慢，请速速护送史将军离去。”白长卿继续催促道。
鱼幼棠没有点头，是赶在史腾骏再次将反驳之言出口之时，就提前落在了史腾骏的身前。
她一记手刀落下，就将史腾骏打昏了过去。
“走！”鱼幼棠将史腾骏扶在了肩头，回头对着舒如雪说道。
三人匆匆冲入到了城楼之内，又破开了窗户，向着城楼下的街道上落去。
街巷一侧就是数匹烈马，可还不等他们爬上马背，后方的街巷当中，就又冲出来了数百名的叛军将士。
鱼幼棠转头，将史腾骏交到了舒如雪的手中，又将她亲自推上了马背。
“师父。”舒如雪直到爬上了马背，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她转头再去看向了鱼幼棠的方向，发现这位老谷主，已经回眸向着她瞪了过来。
不等舒如雪继续询问，她就一把拍在了马屁股上：“如雪，护着史将军，我为你们断后。”
说完，那烈马吃痛，就向着城外绝尘而去。
身侧的另一名梨花谷弟子，想要与鱼幼棠一同拦下叛军将士。却也被鱼幼棠在她的手中强行塞下了一个包袱，就又是一拍马屁股。
两匹烈马出城，一前一后，眨眼间就行向了百步之外。
那些叛军将士这才冲到了身前，鱼幼棠便是提剑，对着数百名叛军笑笑，一人一剑，杀入到叛军阵内。
行向了远处的舒如雪，有些焦急地咬牙回头望过去。
她手中紧握着马缰，她知晓谷主的意思，梨花谷不应当在她的手里走向灭亡。
所以，她愿意用自己的命，为她梨花谷仅存的弟子，拦下那些追上来的叛军将士。
城楼之上，又有数道身影一一下落。
鱼幼棠转头瞧见舒如雪也已经远去，心中也就放心下来。
她对着落在她身侧白长卿点头之后，一剑出手，整个身躯快速后退而去。
数匹烈马之上，都有人影跃上了马背。但毕竟此处的江湖游侠，还有十数人，所以这些马背上，大多是二人同乘。
就算是最后落在了马背上的白长卿，也是与那方脸汉子同乘。
“快走。”有人催促了一声道。
这城头下的数匹烈马，也就没有等待，向着远处疾掠而去。
后方的叛军将士只是凭借双腿，定然不能追上这些江湖游侠。
所以他们停下了脚步，但城头上有数名校尉探出了脑袋，他们对着街巷的后方，高高扬起了一杆大旗。
“嗡！”那是巨弩之上的弩箭离弦之音。
数匹烈马还未曾走远，但弩箭越过了城门洞，就要追上了那些离去的马匹。
终于是有人瞧见了此处的变化，急忙对着其中的一道身影道：“鱼谷主，小心！”
鱼幼棠听到身侧的提醒，不知晓那人口中所为何意。
但她感觉到了身后的一丝凉意，这就转头望见了那近在咫尺的弩箭。
一袭带着血迹的白衣，想要出现在她的身侧，为她拦下这突如其来的弩箭，却还是差了一丝。
弩箭已经有过半刺入到了鱼幼棠的后心之内，白长卿才轻飘飘落在了鱼幼棠身后的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