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豢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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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开妖方的秋飞白

郝瘸子指着残存的两间房说,你看窗户里好像还晾着小衣裳。

郝瘸子说小衣裳的时候,语气都变了,脸上红扑扑的,陆晨明白他说的小衣裳指的是内衣,也不知道为什么,郝瘸子到哪都能第一时间嗅到女人味,第一时间发现女人的私密。

陆晨和二傻子都不屑于往郝瘸子手指的方向去看。

三人并肩走进乱砖碎瓦的院子。拆剩下的两间房山墙上的马牙槎向外刺棱着,墙壁上还有电视背景墙,院子里堆满了碎砖,只有一条小路曲曲折折通向房门。

不时有大卡车鸣笛从新建马路上驶过,一到晚上肯定令人心惊肉跳。

陆晨上前敲门,没想到一敲之下,门竟然自己开了。

只见室内四壁空空,只有中间一个柴炉,柴炉上一口破砂锅,砂锅里煮着白粥。窗户上果然挂着许多衣服,整整齐齐,里屋里有一一张三条腿垫着砖的床,一床薄薄的被褥,再无他物。

柴炉旁边蹲着一个清瘦的美女,穿着黑色羽绒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门口的陆晨。陆晨看过秋萌萌身份证上的照片,屋中女孩就是秋萌萌无疑。

没等陆晨说话,秋萌萌吃力的站起来,她以为陆晨是来催收账款的,一定是大金锣的人,她扶着额头说:我错了,我一定尽快还给你们,你们看,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今天只有半锅白粥……

话还没说完,她仰头栽倒在了地上,三人很吃惊,不知秋萌萌有什么症候。

郝瘸子立即上手去扶,先抱住秋萌萌前胸,陆晨上前一扒拉郝瘸子的手道:你起开!

陆晨扒拉了郝瘸子,自己也不敢上前扶,到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如此漂亮的女孩,完全能诱发陆晨的金鲈斑,陆晨把二傻子拉过来说:宋哥,背起她,赶紧送医院。

……

在医院里,陆晨等三人在病房外焦急的等待,一个护士出门说道:病人没事,就是血糖太低了,你们得劝劝病人,为了苗条也不能不吃饭,这是饿的,打完葡萄糖就好了,一定要按时吃饭。

陆晨等三人这才被获准进了病房,秋萌萌已经醒了,看着眼前的三人,已知这三个人不是催收账款的,那些人是不会送她来医院的,因此虚弱的问道:你们是谁?

陆晨没有作答,而是反问:你是秋萌萌吧?

秋萌萌说:以前是,现在我叫秋飞白,我已经改了身份证名字了。

陆晨:为什么要改名字呢?

秋飞白警惕的问:你们是谁?

陆晨答道:我们是为一种从未见过的水果而来,你曾摆小摊卖过,我们想打听打听,并没有别的意思。

秋飞白确定他们不是催收的,哇一声哭了,哭的楚楚动人:“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来催债,我真的还不起了,我去补办了身份证,之所以改身份证名字,是怕他们找到我。”

郝瘸子摇了摇头:傻姑娘,你改了名他们一样能找到你。

秋飞白哭的梨花带雨:我还想改个名字去去晦气,重新做人,我太失败了。

陆晨抽了一些纸巾递给秋飞白说:你先别哭,哭的我心慌,慢慢说说是怎么回事,我们想了解你。

陆晨从好几个人口中得知,秋飞白人漂亮,性情单纯,心眼少,几乎是所有人对她的评价,水果大妈、胡明、大金锣都如此说,今天一见,秋飞白确实如此,对人的设防度很低,只要确定来人不是要账催收的,她就把警惕心放了下来。

秋飞白抽泣着问:你们想了解什么?

陆晨说:我们想了解你卖的水果。

秋飞白止住哭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答道:问什么都行,唯独水果的事情不能说。

郝瘸子道:为什么不能说?能说说那水果是哪里产的吧?

秋飞白只是摇摇头。

陆晨想了想,忽然问她道:上行头角,养新生之血而止痛。

没想到秋飞白不假思索的答道:下行脐海,引清阳之气以调经。

原来这是暗三门里行话,如果不确定对方是否是暗三门人,一副对联就能解决,这对联是川穹药性赋改的,川穹药性赋原文是:上行头角,引清阳之气而止痛,下行血海,养新生之血以调经。暗三门江湖人篡改了对联,用以确定对方暗三门人身份,作为江湖人,药性赋基本人人都会,略微篡改,免得与郎中们混淆,也不知当年谁改的,总之这副错误的川穹药性赋对联传承了下来,用作暗三门识别身份的暗语。

秋飞白是暗三门人。

陆晨笑道:和字,吃那一片的?

秋飞白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无意识之中,已经承认了暗三门身份。

陆晨果然没猜错,秋飞白是暗三门人,那就好办多了,陆晨又和秋飞白说了几句切口,介绍说:我是做河下生意的,我叫陆晨,这位是郝大哥,打小鼓望死气的,这位是宋大哥,我们管他叫二傻子,天生神力……

秋飞白认真的点点头说:这样的话,关于水果,好像可以告诉你们,不算破相是吧?

陆晨三人齐声回答:不算破相。

秋飞白是个很单纯的人,没有什么心机,见对方声称暗三门中人,便毫无保留,讲了讲自己的历史。

秋飞白出生在一个偏远的乡村,距离临水市有二百七十多公里,她从小就是个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别的留守儿童好歹还有爷爷奶奶,秋飞白没有,她爷爷奶奶在她没出生以前就已过世了。

从六七岁起,秋飞白就独守着自己的家,当门当户,自己做饭,自己上学,自己喂鸡,自己洗衣服,乡村学校中孩子已经很少了,但凡有些责任心的父母,都把孩子送进城里读书,而秋飞白的父母,对秋飞白极不负责,就好像秋飞白从来没有出生一样。

秋飞白还有个弟弟,只比她小两岁,他弟弟叫秋强强,从来没有当过留守儿童,一直跟在父母身边,秋强强娇生惯养,自小生活在蜜罐里。秋飞白的父母极度重男轻女,对秋强强百般溺爱,对秋飞白漠不关心。

别人家的父母即使嫌春节期间老家太冷,暂不回家,中秋节也要回家,总之一年要回趟家,和孩子呆上十天半个月的。秋飞白的父母两三年才回一趟家,每次父母回家,秋飞白都会哭成一个泪人,但她父母并不以为意,他们关心的是老家的房屋是否漏水,墙壁是否折裂,瓦上长了草没,他们深知,城市只是赚钱的地方,早晚要回到故土的。所以老家的房子比秋飞白重要的多。

秋飞白天性单纯,又生活在只有几十口老弱的空心村,心智超级天真,因此在学校常常受欺负,被人怀疑是傻子,没人愿意和她玩。她越来越习惯自己独处,好在学习成绩很好,有老师保护,没被欺负的太过分。

秋飞白从小没什么娱乐,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电视或者听村里的瞎婆婆讲故事,瞎婆婆比她还惨,自己一个人过,无儿无女,在救济金不直接打卡的年代,连民政部门发的低农保和残疾人补助都被村里挪用,孤苦无依,只有秋飞白觉得瞎婆婆同病相怜,经常救济瞎婆婆,端汤送水,洗洗缝缝,如同照顾自己的亲人。

秋飞白十二三岁时,喜欢在田间水渠摸鱼,经常给瞎婆婆送鱼吃。这一天去送鱼,瞎婆婆忽然觉得身上不好,一副要下世的光景,就对秋飞白说:村外头大柳树下那口井,井里的水苦咸,知道为什么没填平吗?

秋飞白摇头不知,瞎婆婆就说:因为井里有宝,晚上,你往井里滴豆油,就能从水面上看见了。

秋飞白觉得很神奇,有种继承了瞎婆婆遗产的感觉。

瞎婆婆在喝了一碗鱼汤之后,竟无疾而终,把秋飞白吓坏了,赶紧去找村中的大人,简简单单将瞎婆婆葬了,下葬那天秋飞白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当时正秋风落叶,触景生情,秋飞白好像不是在瞎婆婆,是在哭自己,十几岁的人,终于把自己唯一的伴儿给熬死了。

瞎婆婆关于豆油点井的描述,若在村里别的孩子听来,会嘲笑瞎婆婆一番,然后给瞎婆婆讲些所谓的科学道理。

秋飞白却信以为真,她知道瞎婆婆从来没骗过她,于是带着一小瓶豆油晚上去了井边,往井里滴上豆油后,水面上竟有亮光,密密麻麻全是字,原来这是个旧江湖道门,叫井中藏书,专业点叫汲中书,再点一滴,井水中的书就会翻页。秋飞白很惊奇,就开始抄,每天晚上去,抄了四个多月,整理成册。

她就这样抄完了《汲中书》,汲中书分上下两部,上部叫《百虫慈舟》,下部叫《山海云天方》。这上下两部书,能医天疗地,除了人之外,什么都能治,在旧江湖旁门左道之中,给这一路人叫作‘开妖方的’,妖可能不存在,妖方是形容他们手法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