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应该很好谈吧？
刘铁嘴到茶楼的时间，比以往都要早一些，但客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刘铁嘴来啦！”有人嚷嚷了一声，茶楼内人头涌动，不少人都朝他点头拱手致意。
刘铁嘴心里也有些懵，今日的客人怎么客气了许多。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向众人拱拱手，“承蒙诸位厚爱，请稍后，刘某去去就来！”
“赶紧的！我就想知道，姓许的男的对大白蛇做了什么！”
“对对对，还有少年夫妻和离多年后，为何在县衙内痛哭流涕？”
因为刘岩的原因，许多人都知道了男子姓许，娶了那白蛇...不过再多的他就不肯再说了，而且他讲得断断续续的，更加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人蛇恋？
任何时代的普通老百姓的需求其实都差不多，解决了温饱之后，想的就是八卦，猎奇，床上的乱七八糟的事。
这些...从来没有入过庙堂之上衮衮诸公的眼，却是真实存在的需求，如许多元代的戏曲，初出茅庐的演义小说等。
刘铁嘴的脚像是被粘住了，他疑惑地转向几人，“几位客官，我们今日讲的是：驱巨兽六破蛮兵，烧藤甲七擒孟获...”
“七擒孟获讲过多少次了！”
“换个新鲜的！”
“对啊，我今天就要听白娘子！”
“哎别别别！诸位稍等！”庆掌柜一把拉过还想反驳的刘铁嘴，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与他知，刘铁嘴听得嘴越张越大，越来越沉默。
“掌柜的，如此污秽之语...真的能讲吗？”
“哎你误会了，你先看一眼吧！”庆掌柜将两篇短篇塞入他的手中，自顾自去活跃气氛，给他争取时间来了。
刘铁嘴脸色有些铁青，从昨日起，他心中就隐隐有些看不起李长安所说的小说，故事...
今天又听到这番污言秽语，掌柜的还说什么误会！
看草稿纸张，这大概有两万字了吧？
刘铁嘴也是行业内翘楚了，知道这时候不能撇了顾客，于是找个凳子耐着性子看了起来...
茶楼内，掌柜的先叫其他人顶上，先表演了一段才艺...紧接着又给在座的客人送了一盘上好的点心，又是好话说尽，众人才勉强压住躁动的心。
“刘兄，你就提前漏下风吧！”不少食客对着刘岩和他的同伴哀叹，只因为这茶楼内...只有二人恰巧给李长安誊抄过书稿！
“哎...呼呼...这样不好吧，剧透不好！”刘岩对着茶杯吹气，话中虽说不好，但显然很是受用...这小小的先于众人知道，这种小小的优越感。
以及...被众人重视的感觉！
“这白娘子其实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算起来的话...还算有情有义呢，不仅为许宣盗官银...”
客座中有人想听刘岩剧透，就有人讨厌刘岩剧透，于是纷纷怒目而视！
刘铁嘴不理会外面的事情，一心沉了下来，这两篇短篇用词都比较精炼，字数也不多，所以一下子就看完了。
他盖上草稿，确实如掌柜的所说，这两篇短篇内容都不错，甚至还有劝人向善的语句，和那十人小队宣传的...完全不一样！
简直就是断章取义！
刘铁嘴脸有些红，为自己的武断有些汗颜。
这两篇短篇故事质量尚可，既然食客要听的话，他只能顺应，只是一时间没有经过仔细琢磨，只能靠这些年混出来的本能来讲述了。
刘铁嘴瞅准时机，等台上的古筝曲一弹完，两人交流了一个眼神，就换了刘铁嘴上场。
茶楼内顿时喝彩连连。
刘铁嘴等众人喝彩声差不多了，就双手虚按，开始讲述了起来，“话说西湖景致，山水鲜明。宋朝时有个叫林升的诗人就提过一首诗...”
杭州离应天城并不远，刘铁嘴年轻时便去过，还待了很久。
一开口就把西湖十景描绘得栩栩如生...
随着故事的推进，众人也随着他娓娓道来间，认识了许宣和白娘子、小青，知道因这场雨，闹出许多事来。
“客官你想啊，这许宣二十二岁，未曾娶妻，正是精力旺盛之年！这美妇人新丧了夫，更是识得其中滋味，如狼似虎。”
“这两人一相遇，恰似天雷勾地火，干材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眼见这许宣是个老实人，白娘子新借了伞，两人好不容易有了交集，白娘子又动了心思，又怎么会轻易把伞交还呢？”
“......”
随着刘铁嘴的讲述，众人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当听到许宣没钱娶妻，白娘子送了一锭银子（五十两）给他办理的时候，众人就觉得不妙。
“这就是白娘子第一次盗官银，害得许宣吃了官司！”刘岩忍不住插嘴道，脸上神色更是兴奋不已。
“能不能闭嘴！”旁边另外一书生忍他很久了，此刻真的忍无可忍。
刘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过也自知理亏，他拱了拱手不再言语！
而众人也大概知道了这些银子的来历，果然一经刘铁嘴的说出来，这锭银子果然是白娘子盗出来的官银，这银子一拿到姐姐、姐夫处顿时就露馅了......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各个茶楼、茶馆之中，其中情节并不算出彩，但说书先生各个都是人才，自然知晓哪些地方该渲染紧张的情绪，将一些言语补贴书中的不足之处。
于是...人人都随这些情节，心情也跟着许宣和白娘子，七上八下！
喜鹊茶楼，毛骧从中走了出来，他没心情等听说书，而是拿着两篇短篇的草稿急急往皇宫方向赶去。
一路上赶进皇宫也没来得及看这些故事内容，所以印象也是停留在江远等人的宣传语中。
很快，陛下就召见了他。
朱元璋此前就接到消息了，此次不过是得到了更准确的草稿罢了。
他耐心地翻看着，两篇都是两万字左右的篇幅，加起来相当于网文二十来章的内容，虽说信息量更大，但也禁不住翻，很快就翻完了。
“你确定李长安公开的传播些淫秽故事？”朱元璋脸色有些古怪...他心中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小子是真的能惹事！
“千真万确！”毛骧郑重地说，“他雇了十来个童子，穿着奇装异服，口口声声讲着那些污秽不语，败坏京师风气，引得人心浮动，实在是...有辱斯文！”
“京师现在可谓是一片震动，不少夫子、读书人都喝斥不已！”
“陛下，此歪风邪气，不可长啊！”
“哦！你看过了吗？”朱元璋耐心等他说完，扬了扬手中的稿纸，脸上也浮现出冷冽的神情。
此前锦衣卫传递进来的信息就提到了那些言语...以他的暴脾气，若不是念着李长安新献了燧发枪的设计稿，估计早就拿他进大牢了。
现在看...就是单纯的噱头，想哗众取宠罢了！
可恶是可恶了点，但还不至于像毛骧说的那么过分。
此时他心中想的更多，毛骧这是想从李长安那里找回场子，还是真的一心为公？
自己看中的人...就这么拉胯？还是说李长安实在是可恨，两次交手让锦衣卫损兵折将，于是他们记恨上了？
朱标在一旁不语，忍笑忍到肚疼，他也跟着看完了两篇短篇故事。
这两篇故事吧...甚至还有劝人向善的情节，哪来的污言秽语？
毛骧一看陛下神色，心中大喜，于是大义凛然，“陛下，此等污秽之语怎堪入目？”
“请陛下示下，此事当如何处置！”
说是请陛下示下，其实就是想让朱元璋处理李长安。
朱元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锦衣卫现在这么飘了？
忍下心中的恶气，朱元璋将两篇草稿摔在他脸上，“下次先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说！”
毛骧脸上的大义凛然化作了惊愕，任由稿纸哗啦啦从身上滑落到地上。
？？？
不是，您这偏心偏得太离谱了吧？
“还有事吗？”朱元璋冷哼了一声。
“没...没了。”毛骧脸上浮现出委屈，赶忙捡起地上的草稿纸，退出了大殿。
等到毛骧离去，朱元璋放下奏章，忍不住问道，“燧发枪的实战效果如何了？”
朱标忍住笑，回忆起刚刚上报来的数据，“射击范围大概在十五丈到三十多丈，超过这个距离就射不准了！”
“就算是三十多丈，命中率也超过了一半！一分钟能装弹射击大概三次左右！”
“命中率一半？真的吗？”朱元璋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这个数据对比火铳，真是太夸张了。因为火铳需要一个点火的操作，所以一般都是单手持火铳...
燧发枪是撞击点火，持有者还可以瞄准射击...这中间命中率，可谓是云泥之别。
当然也可以两人合伙操纵一把火铳...但显然，效率差太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火铳...迟迟难以发展出独立的兵种的原因。
“这种装填方式，还是太慢了！”朱元璋又摇摇头，还是觉得不甘心，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燧发枪还能怎么改进。
“这种程度...已经够可以的了！虽然威力和效率还比不上弓箭，但是弓箭手是需要天份，需要训练的。”朱标忍不住感叹，“这燧发枪小巧方便，普通人训练一个时辰就能上手！”
“虽然上限不高，但能整体提升我大明军队的杀伤力，能做到这种程度...堪称天才！”
“李长安绝对还没拿出真本事！”朱元璋抿着唇，“标儿，你觉得让老四再走一趟，能有机会把更进一步的手枪套出来吗？”
“四弟估计没脸去见李长安了，说好了要买下百草园...”朱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爹...我觉得李长安说的也没错，杂书创作有时候需要的是流畅...像那种情形下，还需要人停下来费劲巴拉填充丹药，估计手枪也不配出现在那个场景。”
“而且...也不帅。”
“哼，话是这么说，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藏私？”朱元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标儿好像生怕自己拿李长安怎样似的，一直试图弱化李长安的才能。
“......”
“怎么不说话？哼，你还说咱对他苛刻，咱对他越苛刻，到时候你收服他不就更容易？”
“......”朱标没辄了，心想爱咋咋地吧，心累了。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朱元璋轻声说道，“你要是觉得咱苛刻，就去多接触接触李长安，他要是真的为你所用，那我保证不干预、再也不管他了。”
“如何？”
“一言为定！”朱标充满了信心，凭着自己是李长安的半个救命恩人...又是当朝太子，应该很好谈吧？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