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天主在上，你们一定是疯了。”
“你们正教会的人都是疯子，那个该死的约安尼斯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哆哆嗦嗦的看着像是捆猪猡一样被捆来的雅典主教区大枢机，弗拉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难道痛斥对方对天主教的攻击行为吗？还是大声的告诉面前这位美丽的东方教友，安东尼司铎是由教宗大人亲自指派的雅典主教区代言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升职为枢机主教？
别开玩笑了，他们都是一群疯子！
能在大早上找上自己家门，痛打自己一顿之后转而笑呵呵的在同一张桌子上谈生意……
弗拉维不觉得自己对他们的警告能起到什么作用，也不觉得一个东方正教会的公主，会不明白枢机司铎在天主教之中的地位。
她就是故意的，所以……随她去吧。
弗拉维已经渐渐感到习惯了。
……
“那么，现在，我有资格签订这份契约了么？”
笑嘻嘻地重新坐回了弗拉维面前，安娜抿着嘴唇轻笑，手指在头发上画着圈：
“听说你们天主教的皇帝、国王亦或是专制公，都喜欢让教会的人为自己举行加冕仪式。那作为东罗马曾经的皇室成员，我邀请一下雅典本地的都主教，为我举行一下雅典国王的加冕仪式，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毕竟，按照当初那个巴列奥略家的约安尼斯八世和你们教宗的协议，现在的雅典王国，在官方名义上，可是一个天主教国家才对。”
“还是说，你觉得按照我们东罗马的传统，在我这位雅典的新国王上任的时候，会有其他希腊人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痛斥我必须与他进行决斗，不然就没有资格得到加冕？”
……
“疯……疯子！”
听到安娜的声音在自己面前响起，弗拉维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但在利益的驱动下，他还是强忍着对面前这群“野蛮人”的畏惧点了点头，随后应声道：
“是的，安娜殿下……不，安娜国王陛下！现在！你有资格把你的国土卖给我了，所以请快些签订协议吧！”
“我饿了，而且有点想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赶紧完成这次的交易，然后带着我的侍女艾拉回威尼斯一趟。”
……
然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雅典这个恶魔的城市了！
再也不会！
……
当然，最后这一句，他只敢一边在胸口画着十字，一边发出阵阵悄无声息的哼哼。
……
取出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羊皮卷轴，安娜见事情终于走上正轨，先前一直紧绷着的身躯，也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
“那么，就如我们约定的那样，我将会在近期安排加冕仪式，然后同时以东罗马帝国特拉比松公主，以及雅典国王的身份和你签订这份契约。”
“在契约完成之后，威尼斯的商人弗拉维·弗朗西斯将拥有雅典、科林斯以及摩里亚地区的实际控制权与宣称权。而这些地方的总出售价格为两万……”
……
“最多九千赫帕，或是作价三千枚上好的威尼斯杜卡特金币。”
……
即便早就已经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感到厌烦和畏惧，即便弗拉维早就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劝告自己无数次——不论这位疯子公主想要做什么，都随她去吧，自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但当一切回到他最熟悉的领域时，受到自己对于金钱的无限忠诚的影响，弗拉维还是忍不住开口还价道：
“最多就只有这么多，不然即便是我，也拿不出更多的杜卡特金币了。”
……
嗯？
几乎是在弗拉维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安娜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九千赫帕？打发要饭的呢！
要知道，就连她一个落魄的帝国公主，特拉比松宫廷每年给她的生活开支预算都有足足五千赫帕。若是节约一些，像是她去年一年的时间，就攒下了三千多赫帕，专门用来实现自己的复国大业！
我现在把整个雅典都卖给你了，结果你作价九千赫帕？我两年的零用钱？
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娜只觉得自己在无形之中被对方当成了一个傻子。
这一度让她升起一种，名为“要不让希奥多罗再打他一顿吧”的冲动。
……
“咳咳，等等，先别激动，我亲爱的安娜……陛下。”
“不然一万赫帕，一万也可以。我可以和雅典城里的朋友借一借，然后折算成三千三百三十四枚杜卡特金币交给你，多给你的一个，就当是看在我们共同信仰的面子上。”
看着自己面前的希腊姑娘脸色越来越黑，弗拉维一时间也有点想不明白，自己这是又在哪里说错了话？
“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使用支票也行。你可以拿着我开出的支票，去我们威尼斯的任何一个教堂，只要支付百分之五的手续费用，就可以自由支取这笔金币。”
“这些钱应该足够你带着你的仆人们，在威尼斯任何一个地方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弗拉维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可是还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就见到面前的安娜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平静了半天的心情，这才向他开口道：
“弗拉维爵士，您的意思难道是在说，我们雅典、摩里亚以及科林斯的土地，全部都是没有价值的荒地吗？”
“以至于，威尼斯只愿意支付一笔手续登记的费用，来无条件的从我们的手中继承这些地方的所有权？”
……
其实这件事真不怪安娜生气，而是弗拉维的报价实在是有点太侮辱人了。
雅典，以及周边两个地方的土地加在一起，大约在十八万摩底左右。
如果按照九千赫帕的总售价计算，那就相当于是每摩底的土地，只能够售卖得到0.05个赫帕的价格——这正好是拜占庭帝国时期，市民主动开垦荒地，随后去宫廷登记荒地所属的手续费用。
换句话说，如果她真的按照这个价格将雅典卖给威尼斯，那在官方的记录文书上，就会是她这位新登基的雅典国王，以0赫帕的价格，将几乎所有领土白送给了威尼斯人！
这不是纯纯在欺负她好说话吗？
……
更别说，他一个雅典城内最富有的威尼斯商人，却和自己说他手里拿不出超过三千枚杜卡特这件事了。
握着鹅毛笔的手指猛地用力，安娜折断了毛笔脆弱的羽管，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一丝名为危险的笑容。
对方接二连三的侮辱，让即便是好脾气的她，也不由得感觉自己有点生气了。
所以，高贵的安娜国王陛下，决定让面前的威尼斯狗好好回忆一下，作为一个共和国商人，他弗拉维究竟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一位高贵的、隶属于科穆宁家族的王室成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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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底：一种拜占庭特有面积单位，一般只用来丈量土地。差不多十二摩底可以折算一公顷。
在摩底上面，还有更大的单位“阿鲁拉”，也就是“地区arura”的音译，一般只有地价便宜的埃及会用。差不多三摩底土地，可以换算为一个阿鲁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