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下大乱，一朝友，一朝敌
曹昂面色一窒，想了想后恭敬拱手，
“回禀父亲，其实矫诏一事，并非孩儿所想。”
“并非你想？”
曹操笑容僵了僵，显得些许错愕，
“莫非军中有高人指点？”
不过曹操很快就释怀了几分，他对这个长子极为了解，虽说其各方面才能都很强，可毕竟性格太过正直，在曹氏几个兄弟之间也是以身作则，平日里从不会做阶越之事。
以他的性格，怎会想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办法？
定然是他人提点的。
曹昂面露些许尴尬，摇头道，
“也并非什么高人，方才孩儿提过，今日里在军营见过袁熙贤弟，不知父亲可否记得。”
曹操点头，“自然记得，莫非此事与他有关？”
曹昂应是，随即将之前与袁熙在军中交谈的话一字不落地对曹操说了一遍。
曹操听完后脸色已然极其古怪，
“你是说，那袁熙侄儿与你交谈时，无意间提及过矫诏一事？”
曹昂重重点头，
“不错，当时孩儿还被他的大胆言语给吓了一跳，还呵斥他慎言，只不过……孩儿没想到，竟然无意间帮了父亲这么大的忙。”
闻言，曹操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眼里尽是骇然之色。
从他今天来到酸枣见过袁绍以后，袁熙的名字似乎无时无刻都在他耳边回绕。
即便是主帐与袁绍相谈军机要事时，也听到后者骂过袁熙。
而且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着逆子之类的。
曹操本就是心细之人，先前袁熙在主帐里与他交谈的一些话就引起了他的注意，现在又在自己儿子嘴里听到了他的名字，并且还从侧面给他献上了一个如此重要的计策。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还有。
当时他就在想，为何袁熙跟着袁绍逃离到了渤海，对洛阳的事情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为何他知晓自己与王允王司徒借了七星刀，并暗中联合，策划刺杀董卓之事？
总不能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吧？
袁绍作为他的世交挚友，曹操对其了解之深，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家室虽然显赫，胸中也存有大志，可他的才能，不足以支撑他成大事。
此次十八镇诸侯联盟讨伐董卓，曹操其心思一半来源于对袁绍的尊敬，一半也是来源于自己的私心。
他需要用这次十八镇诸侯，为自己打出名气，以此获得更大的发展，壮大他的曹氏集团。
然而这一次袁绍给他的感觉，似乎变了很多。
起初他以为是一种错觉，现在曹操以为……
这并非错觉。
袁绍真的变了。
他为何而变？
想来想去，曹操最终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次子袁熙。
除了此人，他想象不到还有谁能改变袁绍。
袁谭？袁尚？
此两子他尚且见过，孺子也，不足为虑。
袁熙表现出来的叛逆，完全颠覆了他对袁氏家族的认知。
想到这里，曹操深吸一口气，忽然感觉到脊背有些发凉。
若是袁熙当真是以叛逆藏拙麒麟之才，那么他的心思，以及即将到来的十八镇诸侯的心思，都被此子给尽收眼底。
好深的心机！
曹昂见曹操在短时间内脸色变幻无穷，忍不住开口询问，
“父亲？您……思虑所谓何事？”
曹操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
“昂儿，今日为父听你一言，心中恐有不安。”
曹昂瞳孔一缩，震惊不已。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父亲从来都是眼光深远，文韬武略，即便是刺董失败，也从未见过他说出过这般忌惮的话来。
“父亲为何不安？”
曹操摇了摇头，眸子在夜空中愈发精戾，
“你觉得，袁熙如何？”
曹昂不解他为何会再次提到袁熙，
“此次见袁熙贤弟，其似性格有些乖张，不知是否因袁公逃离洛阳所致，但本质不坏，倒是个可结交之人。”
“非也！”
谁知曹操当即否认，更是让曹昂满脸问号。
紧接着曹操走上前，拍着曹昂的肩膀叮嘱，
“昂儿，为父有一事相求。”
曹昂惶恐，
“父亲尽管吩咐便是，孩儿定会照做。”
曹操语气凝重，开口道，
“从明日起，你要多与袁熙接触，将他所做之事，所言之事，尽可能数说给为父所听，最重要的是……切勿与此人结恶！”
曹昂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曹操所请竟然是这等事，顿感不解，
“父亲，孩儿与袁熙贤弟，关系甚好，并未有所芥蒂啊？”
曹操看着耿直的长子，心中无奈叹了口气，但却并未过多责怪，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今日之好，并非往后之情，如今天下大乱，一朝友，一朝敌，万事不可随心而欲。”
曹昂看着严肃的曹操，虽说对这些话有些不解，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孩儿明白了。”
……
自打袁熙扇了袁公路一巴掌后。
军营里的其他将士，再也不敢小觑这位世家公子了。
平日里对他百般嫌恶，觉得他毫无作为，每天好吃懒惰的将士，也对袁熙毕恭毕敬。
这货有事是真虎啊。
南阳太守袁公路尚且被其掌掴，更何况他们这些兵下卒。
袁熙这一两天可谓是在军营之中横着走了。
今日，乃是十八镇诸侯会盟之日。
袁熙为此起了个大早。
不过刚一出军营，就见帐外有人似乎在打架，但周围将士却无一人上前制止，都在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袁熙秉承着有热闹不看是孬种的座右铭，立刻兴冲冲地跑了上去。
然而当他冲过去时却发现打架的两人不正是袁谭和袁尚吗？
前几天不是还兄友弟恭，今天怎么又打起来。
见到袁熙后，袁尚立刻像是看到了救兵，
“二哥，过来帮我，袁谭这厮仗势欺人，好生可恶。”
“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二弟助我教训这不思进取的蠢货。”
袁熙蹲了下来，看着两人扯着互相嘴脸变形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今日又是因为何事打架？”
袁谭一拳头捶在袁尚的脸上，
“今日军中传出流言，说那董贼已然派遣华雄来征讨盟军，我言这华雄英勇，定要派遣上将方才能镇压，这厮非说区区华雄，何须上将出征，只需副将即可。”
袁尚踹了一脚袁谭的肚子，
“袁谭，你乃怂包，莫非也觉着盟军是怂包？区区华雄把你吓成这样，你怎不回渤海绣花？”
“放肆，我揍死你！”
两兄弟再度一言不合打了起来，越打越凶。
袁熙：……
“你俩就因为这事打起来的？”
“今日便是会盟，此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言，莫非还不严重？”
“打仗非儿戏，你未免天真的令人发笑。”
“二弟，你说说看，谁是对的？”
袁熙看着争论不休的两人，无奈叹了口气，随口道，
“尔等皆错！”
此话落下，刚刚路过的袁绍和曹操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