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向氏的试探
徐纪宁无奈，只得对赵翊道：“奴婢进去禀报。”
说罢，便神色匆匆的进入殿内。
“太后，太后。”
徐纪宁面色慌张，小声呼喊，急忙寻殿内太后的身影。
“何事？”向氏正在西侧翻看书画，猛地听见徐纪宁的声音，当下有些不解。
“这么慌做甚？”
徐纪宁小跑着上前，压低声音急切道：“官家现在在外面。”
向氏眉头一松，心想果然如自己所料，当即不在意的摆手道：“就说吾已睡下了，让官家明日再来。”
“奴婢说了。”徐纪宁无奈写满了一整张脸。
“可是官家不听啊，说要一直守着，直到您起身。”
向氏面色一变。
“眼下都知道官家病体初愈，若是就这么守在殿门口，难免对太后您不利。”
此时接待皇帝便是退步，但让皇帝在外多站一秒就多一分风言风语的危险，这位慈德宫的主人只得被迫改变原有的计划。
徐纪宁帮太后将发髻放了下来，在确保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后，他这才出了殿门，恭敬对赵翊道：“太后娘娘本在安觉，但一听您来了，就一定要见官家一面。”
要是真有心相见还睡什么睡。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赵翊也没有过多浪费时间，摆了摆衣袖便直接走入殿内，身后的童贯见状也想跟着进去，却没成想被徐纪宁拦住。
“太后想单独同官家说些话，不让我们这些奴婢进去。”
童贯微惊，瞬间就意识到赵翊接下来要面对的绝对不是简单的谈话。
“太后尚且抱病在身，殿内又怎能没有人伺候？”
童贯说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极其牵强的理由。
果然只见徐纪宁一笑道：“要伺候也是我侍奉在侧，童都知急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童都知也想来慈德宫同我一道侍奉太后呢。”
童贯噎住了话，此时此景，尽管心里再对赵翊不放心，他也确实进不去，只得待在殿外干着急。
赵翊进去就瞧见一个妇人，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此时未挽发髻，只是头上绑了个镶玉额带，背靠软枕，看上去倒真的有那么几分虚弱。
“拜见大娘娘。”赵翊老实行礼。
床上的向氏半晌睁开眼睛，向这边看过来，待视线落在年轻的赵翊身上时，整个混浊的眼珠子突然显出些许光亮。
官家看起来…………
果真是康健了。
精神气甚至比以前要好上几倍。
向氏突然心里没底，年富力强的皇帝和风烛残年的太后，到底谁更得百官的拥护？
答案显而易见。
不知不觉中，向氏的心里已经掀起了些许波澜。
赵翊坐在床边，“担忧”的开口：“大娘娘怎生又病了？”
向氏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
一阵虚伪的对话过后。
向氏提到了今日见赵翊的由头——后宫用度。
“老身想着增加一些后宫用度。”
“后宫各位娘子长相都不俗，要是再多加打扮，想来会更加柔美动人。”
“如此，官家见了才会心情愉悦不是？”
说完，没等赵翊开口，向氏就又补充道：“再让太医署为后宫每人置办一些易孕的汤药，好让她们顺利怀上龙嗣。”
“毕竟皇嗣才是重中之重。”
向氏说到子嗣这件事上可谓是滔滔不绝。
毕竟前不久去世的哲宗赵煦就是无嗣而崩，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
赵翊应着：“大娘娘决定便好。”
向氏对赵翊的顺从感到满意，点头道：“虽说这长子最好是出自皇后，但世事难料，这种事也不能强求。”
“官家尽心就好。”
赵翊一一应下，而后思考了片刻。
“朕前一段时日身体不适，大娘娘既要挂心朝政，又要管着后宫那些琐事，着实辛苦了。”赵翊嘴上说着恭维的话。
向氏被这么一说，心里竟放松了些许警惕，面上一笑道：“后宫那些事算什么？”
“况且还有皇后从旁辅助，后宫基本不用多加操持，朝政之事才是难办啊。”
赵翊眼眸一亮，他突然发现向氏所说有一个漏洞。
后宫有皇后辅助，可朝堂之事却无人为向氏“分忧”。
如果借着这个机会提出参政的主意，向氏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反驳。
可转念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赵翊再三考虑自己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他是皇帝赵佶临时的替身演员，又是真实身份极其特殊的皇室子弟，性命都难以保全，又岂能事事都毫无忌惮。
向氏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是给了皇帝一个可乘之机。
这位老太后的心猛地提了上来，不出所料的话，皇帝应该会借此大做文章。
可出乎向氏意料的是皇帝并没有以此来要求亲政，反而若有所思。
这下向氏是彻底疑惑了。
她分明瞧见，官家在听到这句话眼里瞬间闪现的精明，她以久居深宫三十多年的经验做保证，官家绝对抓到了这句话的漏洞。
可为什么不借此大做文章？
如果皇帝借此机会要求她撤帘还政，她也的确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到底是何缘故？
向氏正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官家已经取得了大部分朝臣的支持，现在是想以退为进？
让她继续以太后的身份摄政，然后暗中传旨让朝臣一致联名上书，说她贪图权势，让天子不得亲自处理朝政，到时让史官记她一笔。
届时她不仅要归政，还会有了巨大的污点。
再看到皇帝正在思考的样子，向氏只觉得越发心惊。
确实，这几日大臣们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私底下已经有许多对她垂帘一事感到不满了。
向氏再三考虑，终于打定了主意，她不想背上骂名，正好明日是大朝会，可以借此机会在朝堂上提出此事试探百官的态度。
“现在见官家身体强健，老身心也安了。”
赵翊见刚刚面上还有些凝重的太后此时再度开口。
“老身年纪大了，身上多有疾病，处理朝政常常力不从心，也是时候将朝政尽数归与官家了。”
说到此处，向氏还为自己留了退路：“不过官家刚刚病愈，身体欠安，又对政事不甚理解，老身还是以为移交朝政一事需得缓缓进之。”
“在官家能够完全自主把握朝政之前，老身还是与官家一同上朝听政。”
“明日便是朝会，届时老身会在朝堂之上宣布此事，往后每日都会有中书门下的官员将劄子送到福宁殿去。”
赵翊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太后居然要放权。
虽说赵佶现在身患重病，但毕竟还是皇帝，童贯和张译都是赵佶安插在他身旁监督他的人，前一次就已经擅自做主增加了宗泽的抚恤俸禄，遭到了童贯的不满。
况且谁知道面前这个太后是真的想放权还是纯属试探。
赵翊思虑良久，还是采取中间路线，不表明态度，只是回问：“大娘娘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你想要权还问吾为何放权？
向氏心里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