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众生情
象妖一愣，随后心中微暖，因为他很快见到，远处天边，自家族人都是无恙，且周身毛发光泽，眼神清明。
显然在城中并不曾受过什么欺压，之前他自顾不暇，突破后自然感念亲人，经陈林一说，眼前一见。
对陈林不由更加感激和信服起来，大街之上，他能看出城中百姓的状况，衣食无忧，却也物资匮乏，能对自己家人这般照料，不仅意味着对方一开始并没有歹心，也格外凸显出对自己的看重。
让象妖心中一瞬间五味杂陈，复杂难言，他之前在对方眼里，可不就是个小妖小怪，他最后还得仰仗对方来突破，他默默无言，心中已将一切记在心头。
那一瞬间，他又发觉，他身上有什么值得贪图的呢？所谓仙兽，这大王之前似乎也未曾听闻，心中顿感惭愧。
一路无言，身后的亲朋族人亦被甩下。
“快看，族长在天上！”
“娘，爹怎么丢下我们自己走了？”
身后象群中一片欢腾，二三十只各色象妖欢呼雀跃，也有懵懂的小象望着父亲的背影，有着莫名感触。
陈林游历天际，再观高天之上这朦胧的灰色雾霭，那更深层次的空间之中，不似平日间的蓝天白日。
反而与眼前所见场景有所相似，让他有了些莫名感触，他伸手触碰被他用气劲排除在外的水汽，若有所思。
那更深层中所表露出的东西是否就像这水雾一般，是这世界本就有，却在彼处大量凝结的东西呢？
在那神国边境走那一遭时，自这半月以来，以他那双天生肉眼所见，其实一直有些疑问未曾表露。
他能观人功德业障，你平日是功德善人还是作恶多端，他一眼可辨，也能模糊判断，
他所见的，称之为‘业障’的黑气，还有所谓‘功德’，即他眼见的金光，并不全因自身行为或品行而生，而更像是有情众生所产生的情绪附加在一人一妖身上的产物。
也就是说，他看见的金光并不等于他获得的功德值，两者间有相似的地方却不完全等同。
随着境界提高，与天地不断交互，他能明显感知到，这天地间，并不就只有地水风火，花鸟虫鱼，更有许多类似情绪一样的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着，他一般只能在接近有情众生时能感知到一些，在他们情绪波动时显得的尤为剧烈。
远离时却又消失不见，也许世间游离着许许多多类似的颗粒，这些颗粒因为你自身的举止不同而对你本身有着各种不同程度的亲和。
它们自众生而来，也依附众生，可能具备微弱的意识，有着世间最广大群体所具备的观念，因为它们本就自有情众生而来。
他们下意识依附在自己所喜爱或憎恶的对象身上，也因此形成了陈林眼中所见的金光与黑气。
金光自不必说，而那黑气，更似一股怨气，天地之怨，也是众生之怨。
而那神国中，十里八乡中，动辄便要杀人，密集的神庙之间，日日生人死寂，虽然立着那佛像看着金光万丈，但所生怨气自然非比寻常。
众生皆有情，那神庙内怨气凝结，此时陈林细细思量，每感心神震动，而又说来奇怪，这般庞大的且日日皆有产出的东西都跑去了哪里。
以常理来说，就算武修国内暂且不提，以神国每日所为，早该是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态势了才对。
看着面前灰色雾霭中的水雾，陈林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可这天地之间，又是什么能让这些情绪自然的向着那更深层而去呢？所谓规则？还是其他？
天际之上，陈林的思绪又有些飘忽起来，他在悟道，思考自己如何才能更自然的进入那一层世界。
象妖自刚才便一直沉默着，见陈林思绪飘摇，也是默不作声，像是在观察，或是思量，忽的耳畔传来一声问询。
“象族长突破时，对那‘源’可有什么感受和理解？”
陈林忽的有了一丝灵光，他回想起之前天地源气浓郁时，那墓碑上自然浮现的游魂，不由思考起两者之间的关联，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他感觉自己离得到那个答案不远了。
“‘源’？属下那时只觉浑身舒畅，有种稚子归巢的之感。”破了四境的象妖瞬间回神，思量片刻后道。
“稚子归巢？”陈林眉间一皱，不由细细思量，这与灵，与天地，与这众生情之间的关系。
带着丝丝困惑，两人于天际间快速掠过，有时迅如疾风，有时又俯掠林间，有时冲天而起，体感天地之韵，穿梭云海之间。
象妖只是默默跟随着陈林，对方这肆无忌惮的悟道一举，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信任。
人在悟道之时尤为脆弱，身心皆在天地之间，身外毫无防备，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这是默认了哪怕没有那契约，对方也觉得自己会为他护法吗？
象妖不知陈林的识人之能，他对一些人的能力可能没有清晰的认知，但对这些人的品德他又尤为自信。
即便有些风险，如果能让象妖归心，他觉得还是可以冒险试试的。
更何况，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离突破不远了。
就在象妖带着茫然不解，最后因本性真灵的德行而渐渐归心时，远处遥遥可见出现了一座巨型山峦。
似巨象，脚踏山河日月，又似神灵，脚镇压世间一切，执掌山川地理，观其周遭脉络纹理，又似巨龙匍匐，黄龙挥爪，恒压宇内。
见状，陈林不由双眼一亮，颇觉此地与自己有缘。
象妖倒是不觉，可能平日里见惯了，虽说此番自空中俯瞰，的确觉得自家这块地似乎有些灵性。
“大王，我族世代居于此地，此地无甚神异，但千百年来也无灾无害。”
陈林心中暗自琢磨，他是真不把象妖当外人的，自己费了那么多功德，哪能再和这象妖客气。
“象族长觉得，我若在此地再建一城，可有不妥？”
此地位于自己属地西端，与青松山东西相隔八百里，像是冥冥天意，陈林正好觉得，两者在他这属地中，首尾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