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家鲁智深,白蛇来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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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粮草转运

小种经略相公府,大堂中。

密密压压或站或立着数十人。

气氛凝重,针落可闻,屋外吹进的微风都晦涩无比,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鲁达壮硕的身躯,独立于中央,昂首挺拔,直视着满堂或冰冷、或恶意、或担忧、或迟疑的目光。

“大胆鲁达,你可知罪!”

堂上首位,种师中宛若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面红耳赤,双目喷火的盯着鲁达。

他猛地拍案而起,大声咆哮,

“你这泼才,我赐予你调令、官印,是让你好声好气请两位仙家暂留城中的,怎么失手不慎打杀两人?”

“来人呐!把他拖下去杖罚五十,免了三年俸禄,以儆效尤!”

两名侍卫持刀而来。

“等等!!”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却见在种师中左手边,坐着一位发髻高挽,面容冰冷的老者。

身着精致官袍,云龙为底,金线勾勒,看规格,至少是正七品的官员。

马陆,渭洲通判,别称监州,职掌兵民、钱谷、狱讼审理等事务。

虽然官职不算太大,但却跟知州同领州事,权势极大。

所以此刻哪怕在种将军面前,也保留几分威严,甚至敢出口质疑!

“种将军,此獠心狠手辣,擒拿兕仙子、清凉尊者两人在先,此乃寻衅滋事欺上瞒下!

之后更是屈打成招,逼迫两人写在罪状,此乃捏造事实,伪作供状!

最后又自作聪明,将供状抄录多份,送至经略府、理刑厅、知府,此乃僭越职能,恶意上诉!”

马陆端坐于案几之后,面容冷峻,眼神锐利。

鲁达的所作所为到他口中,便成了十恶不赦之事。

马陆语气幽幽的说道,

“至于清凉尊者掳掠幼童之事,你怎知罪人不是另有其人?乃清凉尊者出手,救下这些幼童,还来不及归返,便被你追上了?!”

“对啊对啊!证据并不完整,怎么能轻易断言?”

“没错!我等事后去欢喜庙、广潭山搜查,并非发现任何赃物证据,我认为此乃无稽之谈!”

堂下,十多位官员纷纷开口应和。

种师中见状,脑瓜子嗡嗡的,十分头疼。

鲁达这厮,我让你对两位仙家好生相劝,留在渭洲即可,你怎么就抓进监牢了?

抓进监牢就罢了,怎么还都弄死了?!

别人逃跑嘛,你就要杀人,什么毒士杀人狂啊!

要抓人,要杀人,哪是这么干的!

死了两个兕仙子、清凉尊者,还有千千万万的什么仙子什么尊者的。

杀不干净的!!

常文忠、靳火几人,只能远远的站在人群最末,此刻虽然想反驳,却压根插不了嘴,只能满脸焦急的朝鲁达打着脸色。

“那敢问王通判。”

突然,一道清浅声音,从大堂一侧传来。

便见单晓叶身姿挺拔,宛如青松傲立,站在柱子旁边。

“那独角兕和清凉老人一个是妖,一个乃妖人!那为何跟官府,跟你们走动颇为亲近?太祖即位时,推崇儒道,立下‘敬鬼神而远之’的铁律。”

单晓叶目光如电:“通判此举,莫非是忤逆太祖之令!”

“血口喷人!!”

马陆哪里敢承认,甚至连否认都不敢慢上丝毫。

他也没想到,这单晓叶居然如此急智,抓住了重点。

马陆解释道,

“无论是我,还是庄会长、柳湖山长等人,事先都不知道那两人的真实身份,也是被他们蒙蔽了……”

大堂中。

唇枪舌战,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而最为关键的当事人,鲁达看着这幕,毫无惧色。

甚至觉得有些……

可笑?

已经入道的他,能清晰看到堂下众人身上的文气、才气、官气。

他抬头,便见这小种经略相公府的上空,有无尽金戈铁煞之气奔涌嘶吼,浩浩荡荡填满了眼前的天地,至刚至烈,宁折不弯。

任何妖邪,都不敢靠近此地。

种师中老将军身上,有与之类似的铁煞之气,可又混杂着浓浓的不详乌气,此乃天意将至的死意。

种师中戍守边疆多年,数次死里逃生,哪怕有人间绝顶的武道实力,也难以压制伤势了。

在场其余官员,大多数元神藏匿,识神猖狂,白色的文气散发着腐朽之意,摇摇欲坠。

其中以马陆最胜!

而那单晓叶,眉眼之中,有一股桀骜的青绿之气逸散而出,混杂了铁煞和侠气,宛若凌厉的剑光,能斩断世间一切不平之事。

此刻,众人每一个思绪的改变,念头的碰撞。

都会让自己的‘气’有所改变。

鲁达甚至能根据‘气’的改变强烈,颜色变幻,捕捉到对方的恶意善意、秉性本心。

鲁达超然的看着这幕,心底生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这件官身,真是越穿越不爽快了。”

“那牛妖的肉着实香甜,直吃得洒家口滑……炼气小妖尚且如此,那实力更高的呢?吃酒吃肉又修仙,喝的是神仙酿,吃的是麒麟肉,修自在逍遥,这不比当官舒服?”

鲁达心底没由来的冒出这个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

唇枪舌战终于停止。

种师中毕竟乃北宋名将,手掌大权,马陆等人虽然恨不得把鲁达千刀万剐,但也不得不妥协,不敢真的得罪。

而种师中平日里也需要渭州的粮草供应,输送马匹物资,养活这浩浩荡荡的军营。

所以也只能妥协。

众人达成了共识,种师中无奈的宣布对鲁达的处置。

“鲁达,撤免你提辖之位。由于不日便会剿灭岷山响马,便让你在随军转运使手下当个力夫侍卫,押送粮草去岷山。

军需转运,刻不容缓,若有怠慢,立斩无赦……其余的,事后再说!!”

众人作猢狲散。

马陆离开经略相公府,坐上高大辇车,经过几条正街,过了一个长亭,已经彻底看不到相公府了。

“马大人,真就暂时放过那鲁达了?”

马车中,一个下官小心开口道。

马陆瞥了他一眼,

“种将军发话了,还能怎地?今晚就派刺客取了他的项上头颅,然后种将军发怒,调动人马,平了知府?”

“呵呵,哪里哪里,通判言重了。”

这下官擦了擦额边冷汗。

“不过……鲁达可有家室,膝下……可有软肋?”

马陆转而问道。

下官立刻回道:“鲁达双亲已亡,也非渭州本地人,但听说好像有个未过门的娘子,但住在内城洒金桥,距离相公府不算太远,也极少外出……”

马陆闻言,有些遗憾。

内城如今戒备森严,可不好动手啊。

“但是……”

下官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鲁达的户籍有所变动,有个远方表亲,唤作王世成,过继到名下成了他的子嗣。”

“哦?”马陆眼前一亮,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真以为这厮油盐不进呢,原来也害怕绝户,断了香火子嗣啊!”

“那就,先从他开刀吧!先断王世成一臂,以儆效尤,鲁达不是喜欢搜集罪状报官吗?”

“查查王世成的底子,子不教父之过,我要让鲁达,身败名裂!”

……

夜色凄迷,经略相公府的书房中。

青花瓷灯火舌摇曳不稳,种师中默默在案前抄经。

管家傅彤贴心取来剪子,快速剪去灯芯上多余部分。

本摇曳黯淡的火苗瞬间变大。

种师中看了眼傅彤,忽然轻声开口道,

“小傅啊,你也跟了我三十多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