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一次疯
饶是如此奇葩，这已经是邱辰所能接触到的最近的希望。
至于其他，仪式千奇百怪，教义各有不同。
但基本都遵从保持其生前所奉邪物的教义，且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能被做成充电宝。
弱肉强食者，以强凌弱。
狡诈诡谲者，反诈欺魂。
纵情愉爱者，愉而后弃。
恐虐弑杀者，碎颅断骨。
寻求邪识者，天问爆脑。
也不知道是圣王的规矩太强，比如不辱人尸、普适天下。
亦或者这套功法本身就是和人籍息息相关内核。
总归，仪式都要在中土之外，圣王的死后重归于人的规矩所不能笼罩的地方才能进行。
这既包括东海等中土疆域之外。
亦包含国与国之间的混沌野地荒原。
“看来，过一阵要找机会去一趟东海。既是寻那种可以饲血的灵虫，也要尝试着做自己的第一个充电宝……”
东海岛夷，是邱辰所见的第一种信奉邪物的堕五虫。
而且相比于其余邪物的心跳，这种简单的弱肉强食，反倒是相对简单的仪式。
当然，那种寻求邪识的，以邱辰此时的条件看，似乎仪式最简单，绝对能让其脑爆。
但举行仪式的前提是要打败对方，那种寻求邪识的诡异，只怕其背后不是邪物，而是某种能够创造一种规则、至少也能用某种奇葩理念解释世界的邪神。
招惹不起。
心中暗暗盘算。
九种折磨人的方式，这个不难。这里濒临东海，岛夷肆虐，幸存者肯定不少，他们记忆中最难忘的，肯定就是自己的亲人被岛夷折磨的场景。
反入岛夷在迷雾中的藏身群岛，在封君那里肯定有线索。
盘算之后，所有问题都指向一处。
那便是快速完成杏子的基础教育，使之能够修行。在自己离开村社前往东海时，由她主持村社的阵法，处置混沌滋生的邪祟。
终究，自己的功法，本质还是吃饭、锻炼、厮杀的动物。
不吃饭会死。
没有灵露氪，剩余的修炼只能是镜花水月。
村社，就是此时自己唯一稳定的灵露来源。
…………
此后月余。
除了主持村社农夫举办仪式、榨萃灵露外，邱辰尽可能以“守孝”为理由，避开了闲杂事物。
期间，封君也派人送来了十瓶灵露，几本书册。
这看起来并不太像是照着培养千里马驹的态度，但邱辰怀疑封君是在玩细水长流的小把戏。
比如过一阵再派人来送点灵露、铠甲、羽箭之类，说什么特别重视、别人都没有的之类的小话语。
这点小心思，邱辰还是懂的。
剩余的时间，邱辰几乎是全部铺在了对杏子的教育上。
不经过完成的神国世界观教育，直接接触那套绑定世界观扭曲投影的三昧真火诀，非疯不可。
经历了上次的战斗，邱辰也有意加大素材的使用量，锻炼自己的神魂。
神魂在战斗中有大用。
否则，纵然自己可以理解邪剡注井仪背后的规则，可若没有之前对杏子的教育所构拟出的素材渲染，也无法用出那样一箭。
靠着猛嗑灵露，邱辰已经可以逐渐延长神国的时间流速。
而杏子，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蝶化我、我化蝶的轮回中，增强着神魂。
再加上邱辰拔苗助长式的灌输，让杏子好几次徘徊在疯掉的边缘，但最终还是挺了过来。
暂时没疯。
在冬天的第一个星期。
再一次经历了蝶我轮回后，杏子兴高采烈地走到了神国里那间小屋的窗前。
今天，神灵允许她，看看窗外的世界。
虽然之前偷看过，但那时候伪装神灵的邱辰，灵力神魂都不甚强，所用素材更是能省就省。
如今为了锻炼神魂，也为了让神国鲜活起来，杏子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杏子记得，自己入睡梦入神国前，已是初冬。
寒风料峭，自己蜷缩在麦草里，幻想着在神国里听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觉得这并不算是童话。
只要自己睡着了，就可以摆脱冬日的寒冷。有吃的、有穿的、还有暖烘烘的被窝。
如今，雀跃着来到窗前，感受着从玻璃窗外透来的阳光，杏子兴奋地打开窗。
双手撑着窗台，踮起脚尖，把可爱的小脑袋伸到窗外，看看外面的世界。
窗外的世界，是邱辰精心挑选过的碎片。
一个普通的小镇的一角。
这也是他此时的灵力所能让这个碎片世界活过来的最大范围。
这既是为杏子创造的世界。
也是邱辰尝试构建更鲜活的神国给后面的人看。
在熟悉的世界学习世界的知识，是最快的。
正如在低速世界学习牛顿力学，远胜于在一个高速世界里学习。
如果杏子这个试验品得以存活，且没有疯掉，那么日后就要拉更多的人来此。
好在，此时一切以杏子眼中所见为真，见不到的地方世界是死寂的。
这不重要。
看不到和不存在，在神国没什么区别。
相对来说，当杏子从窗户向外看的那一刻，邱辰反倒是最轻松的。
楼房、马路、花坛、小区的砖石路，这些都像是贴图一样，而且“素材”本身就是旧日碎片存在的。
这不会耗损邱辰太多的灵力。
可对杏子来说，当她终于被允许走到那扇禁忌之窗的前面，看向外面的那一刻，依旧差点疯掉。
即便这些日子她已经接受了许多的常识，被灌输了太多的潜意识认知，可当她望向外面时，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脑袋针扎一般剧痛。
眼前几度一黑，好容易站稳了身体，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这才让自己没有昏厥。
这是个在邱辰眼中普普通通的小镇某小区的下午。
小区里没有几个人。
遛弯的老大爷牵着一条狗，缓缓从杏子所在的窗下走过。
一对情侣挽着手，举着一柄阳伞，说笑着在小区大门处外出。
一辆汽车鸣了鸣笛，缓缓驶入。
几朵花坛里的向日葵，正在绽放。上面飞舞着蜜蜂。
不远处，写着“商店”的牌子，那是杏子已经认得的字。
如此普通，如此真实。
当遛弯的狗发出一声狗吠，那狗吠的声响和杏子认知中的狗叫一样汪汪的那一刻，杏子就差点疯掉了。
咬破了舌尖的她，浑身已经被汗浸透，腿弯酸软。
那些被灌输的知识、常识，在与世界映照的那一刻，相对应地涌了出来。
神国的世界，是活的。
在神魂被强烈冲击过程中。
在被梦眠灌输的知识与世界映照涌出时。
杏子坚守住了最后的清醒，没有被那种头脑鼓胀的感觉逼疯。
摇曳着身体，稳住了眼前一黑的苦痛。
展出了笑颜。
“他们在动呢！”
笑着呆呆地看了好久，把最寻常的下午，当成了最美的风景。
发了一会呆。
伸出手，指着下面花坛里绽放的向日葵。
“这是向日葵，我知道的。就是我吃过的瓜子……”
这样喃喃了一句，终于有了看更多的勇气。
小区外的马路上，时不时跑过几辆车。
杏子喃喃。
更多梦眠中灌注的隐藏起来的知识，不断清晰。
“如果我走在那，应该靠右侧走，过马路的时候要左右看看有没有车。”
“如果继续往前走，可能会有红绿灯。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等一等。”
“汽车烧的是油。油是从石油里提炼的。石油是远古时代的死尸变的。”
“那种牌子的是电车。和天空中的雷电、电灯的电、还有实验里点解盐水的电，都是一样的电呢。”
旁边并没有人，神灵也未必会愿意听她的喃喃自语。
可杏子就这么一直说着、说着。
踮起的脚尖就这样一直撑着，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阳光味道、以及有些古怪的花香，直到太阳西垂。
天边的云，从火烧的红，渐渐转为褪色的灰。
天空中闪烁出了按照规律悄悄移动的星星，小区的路灯惊起来阵阵的虫鸣。
直到一轮圆月，慢慢走到了天中。
月朗星稀，掩盖住群星的光华，圆圆的挂着一点青色，万物笼纱。
这是杏子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月亮。
一瞬间，更多的知识，在她抬头望月的那一刻，从梦眠的潜意识灌注中苏醒过来。
巨大的痛苦袭来，而已经可以承受这种痛苦的杏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疑问。
一个简单的疑问。
这个简单的疑问，瞬间撕毁了她的精神。
原本踮起来的脚尖，刹那间没有了力气。
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呆呆地望着天空的明月，忍不住伸出手撕扯自己的头发，似乎那样能让头脑中的剧痛轻微一些。
被灌注的知识、她不经意的思考、现实与神国的差距、已然笃信神国的规则与现实的反差，在这一刻混在一起，如同煮沸的水，在她的脑袋里咕咚咕咚。
“引力……”
“潮汐……”
“月亮，有月亮，才会有潮汐。”
“四季”
“地轴。”
“不……不……没有月亮，可也有潮汐。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去海边见过的。”
“还有……月亮，我也早就来那个了。为什么也是两个星期一次，就和这月亮的圆缺一样？”
“不对……不对。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