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如磐石
正事既已办完，回到村社，邱九斤已经将龟车、岛夷俘虏、贼酋尸体等一系列战利品打包好。
这些东西，邱辰暂时都用不上。
如邱九斤所言，养灵龟需要深海的食料，采集食料要用岛夷俘虏，可“鱼入大海、鸟脱樊笼”，人家不会跑吗？
至于贼酋尸体，封君有何用处，暂不知、亦不问。
趁着纪左更看到这么多战利品高兴时，邱辰也询问了一下关于灵力用尽的情况。
自己这套三昧真火诀，不是正统修炼方式。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是，灵力用尽后的感触，日后装模作样也得先知道该怎么装。
化妆成老虎，纵然没见过老虎，至少也得见过猫。
略微一问，纪左更也算是示好，想着邱辰说不定日后有所成就，自己退了后儿子继承，留点缘分，战场上也有帮助。
比如战败的时候，念着旧情，抓到战车上逃回来，也算是个善缘。
大致一说，和邱辰猜想的差不多。
正统的修行者，至少以纪左更的意识，类似于体内有一蓄积灵力的水池。
灵力如水，用的时候减少、修炼的时候增多。
全部用完后，会有种种不适，但很明显能感觉出所谓灵池处的烦闷、滞涨、疼痛等。
虽然之前邱九斤讲过，力量无形，各凭意识。
邱辰也算是初步见识到了意识决定的世界。
但以他的理解，就算不可名状、不可知全貌。
然而，摸人摸象，总归你得摸着象腿，以此想象你所见过的东西。
或许别人的体悟，不是灵池、不是池水。
可大体上，应该差不多。
你见过池水，十分熟悉，那就下意识地往池水的方向去想，以此为道途。
他没见过池水，可能十分熟悉荒漠虫巢，觉得灵力聚集处就像虫巢，不断往外爬虫子。
那都差不多。
至少摸人摸象般的感知上，是一种中心化的方式。
这让邱辰配合三昧真火诀的那套“产生能量、储存能量、释放能量”的世界观，颇有感悟。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自己可以通过其余法术的锻炼，增加射术的威力。
类似举铁划船，会增加拉弓的磅数。
而正统修行者，射就是射、乐就是乐，虽然都用灵力，但彼此间互不影响。
类似于一个水池，有几十个出口，甲出口扩大了水流涌出速度，并不影响乙出口。
比起正统修行者类似池水的比喻。
自己修炼的这套功法，按照邱辰的理解，有点像是去中心化的区块链。
没有中心化的灵池。
身体的每一处，都存在一种高灵能——低灵能——高灵能的动态平衡中。
所谓修行。
或是增加灵力的节点。
或是增加每一处节点的能量上限。
亦或者，如同自己借神国中的烟花火药之力，假于外物，将高灵能，以某种稳态禁锢，用的时候打破这种稳态，快速释放出来。
这未必对。
可能也是摸人摸象。
也可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同肉眼所见绿叶红花般，至少高维投影。
但这至少给了邱辰一个确定的方向。
以此方向加以感悟，大有裨益。
正如之前邱辰在召唤收割机神术后的感悟。
意识决定物质。
越是认同这种意识，就越能获得此意识下的法术，这种法术又会反过来增加对此意识的认同。
所谓的成就大道，大致就是意识飞升、规则具化，自身成为此等意识的具象，乃至于随心所欲不逾矩，因为自己就是规矩？
比如纪左更的字，左更，是因此初次领悟的山林相关的法术，故而以此为字，契合意识，以求多赐。
亦比如邱九斤看到蓐收神术后，建议邱辰从种种对秋神的理解所具化的祭祀仪式中选取最契合的那套，以期获得更多类似的法术。
更比如，邱辰觉得，自己可以轻松地使用伪装后的奇葩箭术，比如假的剡注、假的井仪，其根源就在于他对这套看待世界的方式本身就很熟悉。
而此方世界的人，即便学会了三昧真火诀，也只是开启了修炼，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领悟假的井仪、剡注？
就算可用，那也是神国里旧日碎片的某种投影，是不可理解的机器机械的虚化投影，而不是邱辰这种。
毕竟，理解了简单的三供能系统，和距离理解那套波纹碰撞而固定位置、时间不连续是分段的观点，还有些难。
细细琢磨，一时间，邱辰有些恍惚。
只觉得头脑中，似有某种知识一闪而过。
就像是清晨醒来，追忆昨夜的梦境，隐隐约约，似有若无，越是努力去想，越是想不清楚。
他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战斗中的感悟。
还是刚才询问纪左更后的灵感。
或许，再入神国中，能够将刚才那种一闪而过的知识抓住？
好半天，邱辰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的手臂，还有邱九斤关切的声音。
“老爷，老爷，你在想什么？两位贵人要走了，你当相送。”
邱辰晃了晃脑袋，才发觉自己刚才好像愣神了，只好致歉。
“抱歉，二位。刚才闻左更君言语灵池事，似有所悟，一时愣神，还请见谅。”
纪左更对此毫不在意，还夸了一句。
“如此交谈，就能有所悟，果然非比寻常。我刚见你神游外物，便想到你可能是领悟了什么，故而也没打扰。我这番言语，若能叫你更进一层，日后待你名显诸国，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笑谈间，隐隐给邱辰加了一层“人情”。
一旁的钟离菟则是笑吟吟地说道：“灵池吗？道途万千，所思所想，适合于他却未必适合于你。”
“诗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诗又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多闻多见，于修行大有好处。”
“然而见而不思、多而不定，于修行又大有坏处。”
“早定本心，终生不变，或可成就。”
“但多闻多见、多思多悟，行万里路，见万国事，最终定下道途，得知本心，或许更好。”
“不过也说不定，万里见闻后，发现本心本道，和当初想的一样，那就似乎又浪费时间了？”
邱辰反问道：“那你定了吗？”
钟离菟神秘一笑。
“大定、特定。心如磐石，不可转也。”
随后又似引诱般说道：“日后若有机会，你或可听听我们对道途的感悟。也说不准，正合你心。即便道不同，也未必不能助你思悟、坚定本心。”
邱辰对她所谓的道途转变，不敢感兴趣。
心道拉倒吧，我这道途要是转变，怕不是顷刻会疯。这辈子就这样了，三观早已定型，变不了了。
剧烈改变，要么疯、要么死。
但想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话，虽肯定不合心，但对修行、对这方世界的了解，也是大有裨益。
于是请教道：“若你愿意，倒是可以坐而论道，我洗耳恭听。”
钟离菟却摇摇头。
“时机未到。我觉得，将来你可能会有机缘得听此途，但现在肯定不行。至少，我感觉你是有机会的。”
邱辰哈哈一笑，心道你还真当个宝了？老子的意识，坚如钢铁，而且也不敢随便改道途，怕疯。你那破玩意儿，谁稀罕似的，不说拉倒。
心非身却不缺礼。
拱手做别礼，笑而后言。
“如你所言，机缘二字，玄之又玄啊。”
钟离菟亦作礼相别，笑道：“行你欲行之事、为你欲为之途。若为同途，自有机缘。若非同途，多说无益。我们都是先自觉自悟，于此道有缘，而后灌输传道。”
邱辰心道那咱们可大不一样，如杏子事，我都是直接灌输、传道。日后待我对神国的掌控加强，大灌特灌，批量地灌。
两人再不言语，钟离菟拍了拍自己背后的卷轴，很是郑重地道了声奇怪的谢，自跳到了灵龟战车上。
纪左更亦作礼相别，带着疲倦至极的两头麟兽、岛夷奴隶、以及那具躯体，回去复命。
待二人离开，邱辰自回到草庐。
交代下邱九斤，暂时不要来烦扰自己，自己经此一战大有领悟，要趁此机会静心悟道。
粥饭也不用送了，这几天自己就啃兵粮就行。
邱九斤自是领命，亦交代下众人，尤其是孩子，不要去那边玩。村社众事，有他处理就够，只要等过些天邱辰出关，主持灵露榨萃即可。
草庐中，邱辰服下一瓶灵露后，再入神国。
之前和纪左更交谈后的一丝领悟，如有若无。
仰头再望那道台阶，心有所感。
这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预感，又像是某种内心深处的呼唤与潜意识。
“或许，再走一遍第一道、第二道台阶，会有不同的感悟？”
“之前并未理解这套修行功法，对修行的理解也不够。之前只通其道，不晓其术。”
“或许，刚才那模糊而过的知识，就是修炼变强的细节。”
邱辰很清楚自己的问题，根基不足、楼阁高空、有道无术。
自己此时可以用出极为玄妙的剡注、井仪等邪术。那是因为自己对神国之道有所了解，而且不浅。
但相比于剡注、井仪都奇妙邪术，自己对于如何快速修炼、如何拓展灵力这些更基础的东西，所知不多。
经之前一战，以及与纪左更的交流，对于这套奇葩的修炼方式，若有所思，或许这正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