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反应
正如芸娘之前承诺的那样,岸边已经有人在陆陆续续的安排,放置桌子,在现场架起大锅准备食材,要开始流水席了。
这湖滨边挤来的人越来越多,一者是特来观看写出此等好文的俊才,一者是听说这里有免费的流水席专门来凑热闹的。
临近中午,扬州城内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反射出一片明亮的光辉。
这座江南名城此时,瘦西湖畔、东关街上,已是人山人海。
男女老少穿着不同款式的衣裳,有的身着华丽的绸缎,有的则是朴素的布衣。孩子们手牵着手,在人群中嬉戏玩耍,身后跟随的大人们则是着急牵着他们的衣袖,生怕就被人流冲没了。
虽然人潮汹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那就是瘦西湖,有时他们见到了熟人会停下来,与之寒暄几句,接着聊着几句发现目的地一样,就索性一起结伴而行了。
整个扬州的人好像都在往这瘦西湖来,似乎就要把这瘦西湖给埋了。
空气中随着大锅火焰的熊熊燃起,四周日渐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而且叫卖声、谈笑声以及各种交通工具的嘈杂声,霎那间充斥在整个瘦西湖。
虽说富贵人家自然是不用挤在岸边吃流水席的,但世人皆知江南富庶,而扬州之富又位于江南各州府之首,这整个扬州的富人都聚过来在船舫中也是容不下的。
于是这富贵人等也分了三个层次,富贵人中上等的留在了楚舫之上,可与王弃疾他们三人一起,而中等的人在船实在容纳不下则是被留在了岸上十八坊的楼中招待,至于其他也只能在岸边的流水席了,顶多给他们留点好点的位置。
不过这一切王弃疾他们三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的他们身边真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船上的人可顾不得什么“食不言”了,纷纷的围绕着王弃疾等三人开始了传统礼仪——敬酒,幸好有宴溪先生和安定先生两个爱护他们的人,说着他们年纪尚小,挡了绝大多数的酒。
说着说着,之前被搁置的“雅集”提议不知道又被谁提起了,身旁有的人听闻也不等吃完饭,墨汁就着饭生吞活咽了下去,闹得旁人好一阵大笑话。
有几位老者当场挥毫泼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看着一幅大家气象。
一老书法家展开宣纸,蘸饱墨汁,提笔写下“春风又一度”,那几个大字刚劲有力,引来众人啧啧称奇;同时也有几位现场作画,山水、花鸟、人物等题材应有尽有,每一幅作品都栩栩如生,令人赞叹不已。
就在王弃疾,盛长柏,白烨三人还没好好的细细品尝完美食,又被强拉着继续参加楚舫接下来的雅集的时候。
此时的盛家却是热闹的翻了天。
“我原以为那袁家姓白的帮闲只是个凑数的,没想到好大的能耐竟能带着我柏哥儿和安哥儿去那种青楼馆子,还闯出这样大名声。”
此时的盛家主母王若弗和盛家主君盛紘都在盛家老太太的寿安堂,商量着该怎么办。
不过王若弗说起话来,还带着几分的自豪,毕竟她也是听闻了柏哥儿和安哥儿做的诗,她到底是王老太师的嫡幼女,还是能分辨出诗的好坏的。
谁家儿郎能在这般年纪做出这样好的诗,至于那个姓白的帮闲在她看来纯粹就是个凑数的。
“哼,名声是大,就怕是个祸事了。”
一旁的盛紘心底虽然也为他家儿子的才华自豪,要论那句“笔底春风留不住,人间悲喜谁同价?”恐怕他这一生都难作出,但他是为那个官家亲自贬黜的杨无端所做的啊,这可是天大的祸事啊,万一官家一怒之下,也罚柏儿五十岁后再考,这可该怎么办?
要知道这长柏可是他心目中振兴家族的不二人选啊!至于那长枫,有几分天资,但心思就不在学业上,不提也罢。
他盛家难道就要因此亡了吗?
盛紘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只能期望这位他自小到大都觉得厉害的老太太能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却是不慌不忙,竟还有空叫房妈妈去小厨房煮了几碗梨汤。
“主君,大娘子,想必中午饭也没吃好吧,来,喝碗梨汤,败败火,说了这么多,也润润嗓子。”
“母亲,柏哥儿和安哥儿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你怎么就不着急啊!”大娘子是个急性子,她可喝不下这梨汤。
“这又不只是我盛家的事情,我们着急他们王家能不着急,这安哥儿出身王家,世代簪缨,能想出来的办法多着呢?”
“虽然说安哥儿和长柏是一起的,但这诗毕竟是长柏一人所做的,他王家若是不管该怎么办啊?”
盛紘还是十分担心,这于王家可能只是皮肤之痛,但对于他们盛家来说可就是彻骨之痛了。
就连一旁的大娘子也是十分担心,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当初安哥儿在王家闹出那般大的动静,她母亲还有姐姐绝对如何是不会让王家人出面帮的。
不过王若弗可就千算万算算错了,王弃疾既然已经兼祧了大房宗祧,王家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少族长受难的。
否则整个王家的传承放哪里?古语有云: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耳。君子谨记,传讯后世,循规蹈矩,善莫大焉。
他们王家最早可追溯至西汉谏议大夫王吉,后在两晋更可称“王与马,共天下”,号琅琊王氏,九品中位居上品,后历经隋唐,五代,到如今大周,虽已不复当年盛名,但也出过不少大员,在当今的大周也算得上是上流了。
他们王家凭什么能够传承靠这么多代,靠的就是“道德”,“规矩”。
平常的时候,王家不显山露水,但真到了关乎家族存亡的时刻,他们能发挥出的实力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老太太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那王家参不参与都不会影响结果如何。
“你们啊!还是太着急了呀,当年杨无端是倒霉恰好撞到了官家的气头上,我们官家执政这么多年,你还没看出来,他是个最仁善不过的,提前说清楚,别让小人作祟就不会出什么乱子,而且今日的事情是瞒不住官家的,说不定官家听闻后高兴还会赐些什么。”
老太太作为勇毅侯独女,当年也是养在宫中一段日子的,还算熟悉官家的性子。
“而且,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宴溪先生不是说了,他来承担吗?”
这一茬子却是没有人和盛紘以及王若弗说过的,也许是他们听到长柏为杨无端鸣不平心急,忽略了许多,没有注意到。
“宴溪先生竟亲口说他来承担!”
“没错,没错!”
盛紘再三问道,得到老太太的确认回复,却似绝境逢生一般,脸瞬间变了一个颜色,也不着急了。
要知道这宴溪先生可与当年的晏大相公关系匪浅,两人亦师亦友,后来晏大相公更是把这宴溪书院托付给这宴溪先生。
如果真的是宴溪先生出面说他承担责任,那一切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宴溪先生身后不但有着众多的门生故旧,还有当年晏大相公留下的人情。
要知道今日的官家和韩大相公当初也是晏大相公的学生,别的事不说一定能办成,今日的这点小事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他当日把盛长柏送入这宴溪书院读书,未免就没有今日想要搭上宴溪先生关系的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