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独求学
“先生……”
等到郑秋走远，门外的林独探出一个脑袋朝着坐在椅子上思索中的张林开口轻声喊了一声。
张林收回心神，抬头看去，林独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
“进来吧，唤我何事？”张林开口问道。
林独扭捏着走进屋内，站在他的身前，小手指却是攥着自己的衣衫下摆处，面色纠结。
“无妨，但有事情尽可对我说，你为我忙前忙活的照应，说起来张某倒还欠你一个人情呢！”
张林看着眼前这个也不过比他小了两三岁的林独轻声说道。
“不不不……这些都是班头儿吩咐的罢了，林独也不过只是照办，并未让先生您欠下什么人情……”林独闻言连忙抬手摇着说道。
张林却是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与其对上，嘴角含笑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只是有一件事……”
“我也知道我不过只是一介小厮，终究比不上……”
林独说到此处声音愈发小了下去，头也缓缓低下。
张林见状却是眉头一皱，忽然周身气势一变，沉声说道：“林独，昨日对你所言，难道尽皆忘掉了吗？”
听到张林如此严厉的话，林独顿时身体一震，缓缓抬头，眼神中有些迷茫，回道：“没……没有，先生所言林独字字皆记在心中，不敢丝毫忘却。”
“那日后便不要说自己不过是一介小厮的话了……”张林见到林独的模样，缓和了下语气后再次说道。
林独眼中的迷茫之色尽去，立时便朝着张林重重跪下，道：“多谢先生指点。”
“林独刚才在门外听到了您与班头儿的对话，所以我……我想希望也能跟着先生您读书明理！”
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的胸腔之中发出，嗡嗡作响。
说完之后的林独立刻便重重的将头埋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水滴落。
其实像他这种府中小厮，大多都是祖祖辈辈在一家中做事，在大乾王朝中统一称呼其这种身份为家生子。
本来除了选定做为府内少爷一同读书的伴读外，他这种身份终其一生都无法脱离，更不被允许读书写字，以防被外面的人教唆着窃取府中的重要之物。
虽然林独想要读书明理来摆脱自己身份这种想法无可厚非，但若是被发现，其下场往往都很是凄惨。虽说大乾律法之中也没有这种禁止条文，但这却是自上层往下各阶级中潜移默化的处理方式，而官府也不会因此过问。
所以他等待郑秋远去后，这才战战兢兢的背着他擅自对张林请求。
张林低头默默看了他许久后，倏地朗声一笑，道：“求学之心有之，乃为大善。”
“你且放心，目前我远在清水镇的宅院还在修葺，倒是还要在郑秋大哥这府中待上一段时日，平日里你无事的话，倒是可以来到我这里教你读书便是。”
而跪在地上的林独听到张林的话，激动的身体都有些颤抖起来，缓缓抬头已经是满头大汗，泪眼婆娑。
“林独定然不会忘记先生今日之大恩。”说完，朝着张林再次拜了几次后，张林见到都隐隐有鲜血渗出，立时便阻止其继续磕头。
“张某教你读书明理，不是为了你口中大恩，而是想让你明白世间真理，但是明理之后切记莫要胡作非为，若是日后被我发现，我定然要出手惩戒于你！”
张林见状面上一正，坐直身体朝着抬头看向他的林独说道。
“林独绝对不会忘记先生之言……”林独连忙摆手说道。
张林见状，于是起身朝着书架之上走去，翻了一会儿后，拿出一册名为治学的书籍递给林独，道：“你这段时间便跟着我诵读这本书吧。”
“若是在我离去之前，将其中诵读并且默写下来，我便替你向郑秋大哥说一番话，将你的属籍变更为普通百姓人家，日后也是有了讨得功名的途径。”
林独手中紧紧握住张林递过来这册只有几张纸薄的书籍，顿时双眸闪光，身体更是止不住的战栗。
仿佛此时手中握着的不是什么治学书籍，而是一册能改变他命运的东西。
“多谢先生大恩！”林独抱着书籍良久后，这才反应过来便要作势再次磕头，但却被张林及时阻止了下来。
“好了，起来吧。”
“晌午饭后，若是你手边没有事情后便来我住处，我教授你读书。”
张林缓缓扶起林独的双臂，眼睛看向他轻声说道。
“嗯。”林独心中已然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梦，面色坚定的点头。
看着离开的林独，张林摸了下自己眉心处的红痣。
就在红痣里面，他能感觉到一点金色的光点缓缓环绕在连接郑易形成的那个光点。
虽说比较黯淡，也并未与其产生直接与自己连接的金色丝线，但张林却觉得自己也能若有若无的感应到似乎代表林独的光点与郑易之间的关联。
“虽说不知道其形成的具体原因，却也察觉不出任何有害的地方，还能隐隐感觉这或许对我了解先前那诸多谜团有着不小的帮助……”
张林心中想着，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抬头朝着前方看去，正是郑秋府中送午饭的丫鬟。
吃完送来的饭，张林搬了张椅子来到门前。
他的这处住所门前还有一处不大的小院，院内有着一棵垂柳，柳枝如盖，遮掉了小院的大部分日光，除了巷道的位置有人可以通过外，其他三面都是耸立的高墙，显得也是静谧雅致。
拖着椅子，张林抬头看了眼天上悬挂的日头后，便来到垂柳下。
此时的日光微斜，也只是照住了一半的椅子。
张林坐下闭着眼睛假寐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听到了巷道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微微睁开眼睛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正是林独。
于是张林坐直慵懒的身体，朝着林独抬了抬头，道：“坐在这椅子上。”
林独见到早已摆在张林面前的椅子，犹豫了下后，便直接落坐在上面，激动的开口道：“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张林闻言却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先不急。”
“有一个问题，你先回答。”
林独见状立刻起身，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朝着张林躬身行了一礼道：“先生请问。”
“何为君子？君子要做些什么？君子的志向应是什么？”
张林挺直腰背，朝着林独看去说道。
林独闻言眉头皱了皱，开口道：“先生，君子为何这我倒是略有所闻，衣冠华贵，满腹经纶，庙堂之上这些都尽皆可为君子。”
“至于……剩下的林独愚笨，属实不知。”
听到林独的回答，张林缓缓摇了摇头，道：“错！”
“君子非是衣冠楚楚之辈，亦非是帝王高官。”
“君子是品、德、行尽皆知行合一的人。”
“至于君子应当做什么，首先君子不妄动，动之有道。其次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随之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最后，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而身为君子，他的志向何立？张某觉得应是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何以为成之？乃为学之以品德行。”
林独听着张林的话，双眼似有一道明悟，但还是觉得有些晦涩，迷茫的看向他。
“你现在不用多想此言具体为何意，只需谨记便可。下面我们继续诵读你手中书籍。”
“请坐。”
张林朝着林独微微点头，倒也没有因其对方理解他话中意义而气恼，笑着朝着抬手道。
林独点了点头，坐下掏出胸口里衣里的那册治学。
“我先给你诵读一遍，你且先记下……”张林从自己椅子侧面拿出一本与之相同的书籍说道。
“昔之君子成德立行，身没而名不朽，其故何哉？学也……”
朗声连连，微风停摆。
青明之气缓缓垂落这处小院上空。
先是落在垂柳枝叶上，随后又顺着其间的间隙飘落在跟随着吟读的林独头顶上方，即没入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