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英雄迟暮
穿过小院，进入大厅，卢象升便见到一个两鬓霜白的老者坐在大厅内，身形有些佝偻。
“督帅！”
张宗衡和满桂躬身行礼，十分恭谨。
见状，卢象升也赶忙行了一礼。
王象乾双手撑着圈椅，微微直起身子，两道白眉下，双目浑圆，目光越过张宗衡和满桂，落在了卢象升身上。
卢象升微微抬头，跟王象乾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一紧，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赶忙应道：“下官山西按察副使卢象升，见过督帅！”
“恩！”王象乾微微颔首，笑到：“原来是你啊，不错，一表人才！”
一旁的张宗衡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惊讶，能得督帅夸赞的人可不多。
他顿时有些好奇，问道：“督帅，您知道他？”
“知道。”王象乾打量着卢象升，说道：“你年初在大名府，擒杀一个大盗，安定一方百姓，功绩不小，前些日子从大名兵备道调到山西按察司，可对？”
卢象升连连点头，应道：“督帅所言不错，下官确实是从大名府调过来的。”
见王象乾对他这么了解，他心中也有些惊讶，他只是一个晚辈，之前也跟王象乾没有什么交集，王象乾为何会知道他？
似是明白卢象升心中的疑惑，王象乾指了指一旁桌上的册子，笑着说道：“朝廷官吏升迁，邸报皆有收录。”
听到这话，卢象升三人这才恍然大悟。
邸报是朝廷印发的官报，通政司每月都会编纂邸报，从京城分发至两京一十三省的衙门。
不管是对于朝廷百官，还是地方士族，翻阅邸报都是他们获知朝廷动向，洞察时局的重要手段。
王象乾微微扭头，看着张宗衡，问道：“今日来见老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这话，张宗衡顿时脸色一沉，撇了一眼卢象升，这才说道：“督帅，草原上出了变故，喀喇沁、科尔沁等部联合女真人围攻了虎墩兔憨。”
王象乾顿时神色一凝，眼中露出一抹凶光，整个人气势大变，刚还像是一头慵懒的绵羊，转眼便成了一头凶猛的雄狮。
“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宗衡指了指一旁的卢象升，沉声应道：“督帅，此事是卢副使发现的，让他来说吧。”
闻言，卢象升应了一声，随后从王家和女真人的交易开始，将事情的缘由讲了一遍。
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王象乾浑身气势一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倒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
张宗衡有些疑惑，“督帅，若是让女真人击败虎墩兔憨，吞并了鞑靼各部，岂不是对朝廷的重大威胁？”
王象乾撇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虎墩兔憨没有那么弱，就算是女真人跟其他几个蒙古部落联盟，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吞并虎墩兔憨的察哈尔部。”
他镇抚边关多年，对于草原上的情况十分了解。
虎墩兔憨的察哈尔部是名副其实的草原霸主，差点就能一统草原，实力自然不弱。
这些年，虽然实力有些衰退，可也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
一旁的卢象升出声说道：“督帅的意思是，趁着女真人对付虎墩兔憨的时机，我们也可以将虎墩兔憨拉拢过来，让他去消耗女真人的实力？”
“不错！”王象乾扭头看着卢象升，眼中满是赞许，“有女真人的威胁在，将虎墩兔憨拉拢过来的可能也更大一些。”
“只是有些可惜，朝廷今年给虎墩兔憨的岁赐已经在前两日就议定好了，不好再更改。”
听到这话，张宗衡盯着卢象升看了一眼，说道：“督帅，此事卢副使早已知道，却未知会督抚衙门，也不知是不是有意隐瞒。”
“此番让朝廷损失如此多的银子，他有不可推卸的罪责！”
听到这番话，卢象升心中一沉，他隐约觉着，张宗衡似乎有意针对他！
可他也没有得罪过张宗衡啊，他心中满是不解。
王象乾看了一眼张宗衡，神色平淡，说道：“卢象升是按察司的人，不归督抚衙门管辖，按例奏禀朝廷便是，现在既然已经告知我等，也算不得失职。”
见王象乾这般护着卢象升，张宗衡心中有些不平衡，他隐约觉着，王象乾似乎很看好卢象升。
这让他心中产生了一抹危机感。
而卢象升见王象乾这般反应，心中也有些惊讶，赶忙拱手说道：“谢督帅体谅！”
王象乾看了三人一眼，说道：“虎墩兔憨的事情就先这样，老夫会派人去跟虎墩兔憨交涉，你们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下去忙吧。”
张宗衡瞥了一旁的两人一眼，说道：“督帅，府衙有些事情还需督帅定夺。”
听到这话，卢象升正要告辞，一旁的满桂突然说道：“督帅，您身体可好些了？”
“老夫身体好得很！”王象乾瞪了满桂一眼，“不过是有些嗜睡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安心！”
满桂搓了搓手，笑道：“督帅没事就好，卑职那里还有点老山参，要不给督帅送点过来？”
“老夫用不着！”王象乾摆了摆手，中气十足的说道：“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别杵在这碍事。”
“是！是！卑职这就走。”满桂笑着出了院子。
一旁的卢象升看着这一幕，顿时有些好奇。
出了院子之后，他扭头看着身旁的满桂，笑道：“都督跟督帅这关系真是让人羡慕。”
满桂对卢象升也十分有好感，畅快的说道：“我自小从军，在辽东边军中混迹多年，这才得了个百户的官职，后来督帅镇抚蓟州，得督帅提携，我这才一路升了游击、参将。”
听到这话，卢象升恍然大悟，原来满桂跟王象乾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难怪满桂对王象乾如此敬重，这是知遇之恩啊！
“只是，督帅年事已高，近来身体羸弱，实在难以支撑督抚衙门繁重的事务了。”满桂轻叹了口气，显得有些郁闷。
生老病死，非人力所能违逆。
卢象升自然也注意到了，王象乾虽然看着身体还行，可那精气神确实有些萎靡了。
他沉声说道：“督帅这年纪，早该回乡养老了。”
“是啊！”满桂点了点头，又有些无奈，说道：“督帅早就该回乡养老了，可督帅也说了，缺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他的位置。”
听到这话，卢象升有些无言，真要换个人，还真的很难镇得住草原上的蒙古各部。
两人出了督抚衙门，突然有一队人马疾驰过来。
“京城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