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红尘
一众蛮人慌乱上前，将老蛮人团团围住，搀扶起来。
公冶离见状也凑了过去。
“吼！！”
数个蛮人立时间低吼起来。
公冶离只能讪讪一笑，旋即趁着人群的间隙瞧了一眼老蛮人的情况。
骨瘦嶙峋、面色苍白、抽筋……
这显然就是气血大亏了。
老蛮人被一众蛮人搀扶着回到了洞穴。
公冶离若有所思，当下便运使轻功，离开了山谷。
片刻后，公冶离拿着一坨药膏重新回了山谷。
他走到了老蛮人的洞穴前，还未凑近，便有两个高逾一丈的蛮人充满敌意地挡在了他的身前，与他对峙。
公冶离顿了顿，将手上的药膏呈了出来。
两个蛮人面面相觑。
公冶离用手指抹了抹药膏，旋即吮吸着手指。
其中一个蛮人试探着接过了药膏，模仿着公冶离的动作，也尝了尝药膏的滋味。
片刻后蛮人神情畅快，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公冶离拍了拍手掌，指了指幽暗深邃的洞穴。
激动得忘乎所以的蛮人这下明白了。
眼见着蛮人带着药膏进了洞穴，公冶离也便没有再停留，离开了山谷。
……
三日后，公冶离再去山谷，诸多蛮人不再无视他，而是纷纷发出激动的吼叫，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蹦跶着手舞足蹈。
公冶离当下便明白，自己炼制的药膏凑效了。
一个高大的蛮人走了出来，示意公冶离跟着。
公冶离于是随着这个蛮人进了老蛮人所在的洞穴。
洞穴深处，幽暗无光。一张宽大的兽皮毛毯上，老蛮人瘫坐着，挥手将那领路的蛮人喝退了。
洞穴内，只剩下了公冶离与老蛮人。
周遭虽昏暗无比，但公冶离如今也非常人，自是半点不影响他的视线。
老蛮人忽然开口道：“小友从何而来？”
公冶离一愣。
他是真没想到，这北方不知多深处的雪原之中，竟然还能遇到一个会说话的蛮人。
虽说这老蛮人的口音奇怪了些，但久违地听到人言，公冶离的情绪一时间也有些复杂了。
难怪自个儿骚扰了一阵后，那些蛮人便将自己无视了。
这其中，定然少不了这个老蛮人的功劳。
公冶离也许久不曾与人说话了，有些生涩道：“我自念苍山来，老前辈可知道？”
老蛮人点了点头：“师小子如何了？”
“师小子？”
“师修鸿，你们定尘宗的执剑长老。”
公冶离这下是彻底愣住了。
前任执剑长老在这老蛮人口中，只是个“小子”？
这老蛮人到底活了多久？
早年间师修鸿到北岭探查落苍剑派灭门情况，足足用了半年时间，难道在那期间，他便到了此间的蛮人山谷来？
“师前辈早年间与强敌厮杀，同归于尽了。”
老蛮人一愣，旋即感慨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他还走在了我前头，真是人生无常。”
“老前辈……为何……”
公冶离太久不曾与人交谈，不知如何措辞了。
他一张口，只觉得千头万绪都涌上来，说话也就结结巴巴、吞吞吐吐了。
老蛮人笑道：“我本就与你们口中的‘蛮人’是同族，自然在此间陪着我的族人。”
公冶离道：“那为何只有老前辈这般……特殊？”
老蛮人沉默良久，最终只是一叹：“你知晓了也无用，还是休提了。你也是来寻仙路的？”
“看你这模样，虽然红尘中的武功练得像模像样，但年纪大了些，即便寻得仙路，真去了修行界，只怕也是祸非福，俗话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还是趁早退去罢……”
老蛮人的这一番话令公冶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半晌后，公冶离方才开口道：“仙人，果真存在吗？”
老蛮人笑道：“你一路到了此间，莫非还有怀疑？”
公冶离语塞了。
难道他要说，自己其实是抱着游历天下的心态到了此间的？
天底下谁会吃饱了撑着，跑到北岭以北不知道多远的地界来游历？
事到如今，公冶离也懒得解释这一点无足轻重的东西了。
他忽然想到了念苍山观尘洞上铭刻的文字。
观尘问仙。
“红尘中的武功”……
所以，这井口般的天下，就是仙人眼中的“红尘”吗？
昔年传下武道、活了两百多年的定尘祖师，飞剑杀人的中兴祖师……都是货真价实的仙人？
公冶离感觉自己像是头一次认识这个世界一般。
公冶离将诸多心思藏住，叹道：“仙踪难寻，老前辈对仙人之说看来倒是了解不少。”
老蛮人笑道：“仙人未必有你们想象得那般潇洒。你们眼中的仙人，未尝不羡慕这片红尘的超然物外。”
公冶离道：“前辈知道仙路吗？”
老蛮人道：“传说中的确有这么一条仙路，可以联通红尘、修行界，但千年以来历次大劫过后，这条路早已掩埋。我也不过是修行界的一枚弃子，你便莫要指望了。”
公冶离略感可惜。
虽说老蛮人口中的许多东西他都听不懂，但他自然是想去见识见识，老蛮人口中的“修行界”、“仙人”到底是何模样。
不过，获悉山河之外犹有山河，这对公冶离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见公冶离长久不语，老蛮人摇头叹道：“还是要寻仙吗？再往北去，便是终年的风暴了，以你的武功贸然闯进去，只怕十死无生。”
公冶离回过神来，将脑海中的诸多纷乱思绪压下，道：“老前辈可知补气丹？”
老蛮人眉头一挑：“哦？你从何处知晓了此丹？”
公冶离道：“这是修行界的仙人服用的丹药？”
“不错。最基础的补充消耗的丹药。”
公冶离想到了那个青白长衫的少女，面色恍然了。
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
“老前辈气血大亏，晚辈这儿倒有补充气血的法子。”
老蛮人瞧着青年温和的神色，咧嘴道：“你想要什么？”
公冶离道：“前辈多与我说说修行界罢。”
“你去不了，还了解这些做甚？”
“万一日后有机会去呢？”
老蛮人嗤笑道：“你小子连修行界的文字、语言都不通。外头恰逢乱世，你若真去了，只怕稀里糊涂就要被人抽筋剥皮、吸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公冶离两眼一亮：“那便有劳老前辈教我修行界的文字、语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