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葬礼后的招募
骨灰盒上，一个三五公分的小人正在蠕动，他全身溃烂，血肉模糊，先从一个角上爬上来，然后又往另一个角爬去，爬的过程中，他全身的血肉和黄色的脓水总是会粘连在骨灰盒上，随着他一次次往前爬，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黄红色的，黏糊糊的痕迹。
小人儿的脸也是血肉模糊，但李小墨还是能看出来那就是自己的爷爷，自己刚过世的爷爷，现在已经烧成灰在骨灰盒里的爷爷。
他龇牙咧嘴，沿着骨灰盒爬到头以后，又爬到了正捧着骨灰盒的大伯手上。李小墨看着他张开嘴在大伯的手上咬了一口，然后整个半粘液状的身体就从这个口子上钻了进去，李小墨眼睁睁看着他在大伯的皮肤下面蛄蛹蛄蛹着爬向大伯的脖子，又沿着脖子一路往上，不一会儿，从大伯的鼻孔里爬了出来，一张血淋淋的“大嘴”奋力张着，也不知道是在咆哮还是大哭……
但李小墨看着这一幕，面色平静如水，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被这恶心而恐怖的一幕吓到，而这一切只因为他从小到大总能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这个更触目惊心或者更令人作呕的场景他都见识过，所以早已见怪不怪了。
当然，他也不会和其他人说，因为他也知道，很多事情只有自己能看到，说出去，只怕自己又会被当成是疯子。
今天是爷爷去世后的第七天，按照老家这边的风俗，今天是爷爷下葬的日子。李小墨现在正处在整个家族的送葬队伍中，要沿着村子走一圈，然后带着爷爷的骨灰到祖坟之地将其埋葬。
所谓祖坟，其实就是村外荒地里的一片坟地，在这农村荒凉之地，也没有人管。
队伍为首的是自己的大伯，也就是爷爷的长子，而李小墨的爸爸是他们那一辈的老幺，现在就伴随在大伯的左右。
李小墨叹了口气。
他的父母离婚很多年了，他也和他的爷爷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所以这一次他本不想回来，但是毕竟死者为大，而且虽然他在外地工作生活，但是他的母亲还要在当地生活，如果他不来这一趟，他妈妈一定会被当地人在背地里骂死，所以为了妈妈，他还是决定回来走完这场仪式。
“这已经是最后一段路了，过了前面的拐角，再直走一段路就到了自己家的祖坟了，接下来磕几个头基本就结束了。”想到这里，李小墨不禁松了口气，但随后他又想到，今晚还要和这所谓的“一家人”吃晚饭，又不禁头疼。
正想着，队伍来到了拐角处。突然，李小墨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本能地跟着直觉移动视线，正好看到拐角处靠墙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车的驾驶座和驾驶座后排的玻璃同时拉了下来，露出了一男一女两张脸。男人坐在后排，一头短发，看上去身材很是魁梧；女人则一头秀丽短发，看上去小巧玲珑。两人都带着墨镜，但是李小墨能感觉到他们都在打量自己。
李小墨微微一怔，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但同时他又觉得有点扯。
“戴墨镜？拍电影啊？黑社会？等等，难道又是假的？”思绪纷飞间，李小墨扫了一眼身边的人，想看看他们的反应，但是他们都沉浸在这肃穆的气氛中，对这辆突兀的黑色轿车和车里的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这让李小墨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他只能又看向那两个人，发现那两个人还是像之前一样坐在车里打量自己。李小墨没有说话，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人，直到队伍越走越远，那辆黑车也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男人说道：“你觉得呢？”
女人用右手食指转了转右手中指的一枚银色戒指，本应该空无一物的车玻璃处，一层泛着淡蓝色的像锡箔纸一样的东西就被收进了她的戒指中。只听她缓缓说道：“灵力很强，一般人不可能透过界壁看到我的，但我可以肯定，他刚才看到我了，是个好苗子。”
男人闻言噗嗤一笑，不屑地说道：“刚刚你这层界壁不才第一层么？”说着他就点燃了一根烟，但是刚吸了一口，他就对上了前座女人投来的目光，他也没什么反应，不动声色地把刚吸了一口的香烟掐灭了。
女人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阴云。就在刚刚，李小墨向他们投来犀利的目光的一瞬间，天空中瞬间铺上了一层阴云，而且随着后来他内心的不安和疑惑越来越深，那层阴云压得越来越低，直到现在还没有散去。
“确实很强，只是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力量……”
“小墨，你现在在外面做什么呢？”李小墨的爸爸问。
“还是做财务啊。”李小墨漫不经心地说。他根本不想理眼前这个因为酗酒和赌博而毁了整个家庭的人，他只想赶紧应付完这顿饭就离开这污浊之地。
李小墨的爸爸“哦”了一声，沉吟半晌，又问道：“你妈妈还好吗？”
“挺好的。”
李小墨的爸爸又“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小墨看看他，又看看屋子里的这些所谓亲戚，就是他们，在自己父亲风光的时候攀附，在父亲破产后却“墙倒众人推”，不仅搜刮干净了家中仅剩的财富，还用各种手段哄骗破产后正脆弱的父亲沾染上酗酒赌博的陋习，最终逼着父亲和他们借钱，并且签了许多欠条，摇身一变成了债主，全然不管当初父亲救济了他们多少。
想到这里，李小墨觉得仿佛要窒息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陪这些人逢场作戏。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拿起风衣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然而当他来到酒楼门口的时候，他又看到了白天出现在拐角的那辆黑色轿车。在这乡下的夜晚，本就人烟稀少，这辆黑色轿车油光锃亮，在这个地方显得格外扎眼。
李小墨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正在气头上还是被别的什么力量牵引着，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径直向黑色轿车走了过去，车窗玻璃也很配合地摇了下来，车里还是白天的那一男一女。
来到车边，车里的女人看着手里的一沓文件，说道：“李小墨，25岁，身高180cm，体重70kg，生于J市，毕业于H市并在H市工作……”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在故意营造一种神秘的气氛，随后继续说道，“自幼容易看到幻觉，曾被诊断为‘臆想症’。”这一次她没有戴墨镜，李小墨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很大，很漂亮，很灵动的眼睛。
“哼，会说话的，我还是头一回见。”李小墨说着，就作势要伸手去捏女人的脸，就在这时，车子后排的阴影中，一只大手抓住他刚伸进车里的手腕，稍一用力，李小墨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带着重重地撞到了车上。
“喝了多少啊，兄弟，这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阴影中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李小墨一边痛的龇牙咧嘴，一边瞪大了惊愕的双眼，看了看阴影中那张看不清的脸，又看了看眼前的女人。
“你们……是真的？你们……是人？”
女人呵呵一笑：“所以，你以前看到的那些，都不会说话？”
“你们是谁？你们怎么会知道的？”李小墨现在才觉得有些惊慌，连音调都高了。
“我们是和你一样的人，或者应该说，你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女人说完笑了笑，又说道，“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李小墨闻言后退两步，拒绝道：“莫名其妙，我才不和你们走呢，我现在就报警！”正说着，他就开始从口袋里掏手机。
这时，车子后排的车窗户也落了下来，男人的脸也露了出来，只见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道：“小兄弟别害怕，我们是想给你个差事做做，有钱拿！这是好事啊，再说了，这事儿，警察来了还真不好使，嘿嘿！”
李小墨不为所动，他继续后退，手机也已经掏了出来准备拨号，但就在这时，女人又说话了：
“我们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了解你，并且愿意相信你说的话的人了，这么多年被人当成怪胎，当成疯子，心里其实很难受吧。”说着，她看向李小墨，李小墨闻言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她。
“你的特殊能力对这个世界非常重要，如果运用得当，可以用来维护世间的平衡；反之，你只会被被慢慢消耗掉精元，在将来的某一天变成疯子，然后孤独的死去，没准儿还要忍受世人的谩骂和嘲讽，难道这就是你愿意的吗？”女人盯着他说道。
李小墨沉默半晌。他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所看到的种种离奇恐怖的怪相，以及与别人言说时所遭受的谩骂和嘲讽，确实和这女人所说分毫不差。他的内心深处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是对的，而他自己其实也一直很害怕这样的结局。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李小墨问道。
“呵呵……你已经相信了，何必多此一举，非要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才可以么？上车！”女人说完，就把车窗摇上去了。
李小墨不禁惊叹于这个女人洞悉人心的能力。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然后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但是他的屁股还没坐稳，女人就把一样东西递给了他。他接过来定睛一看，是一把用红丝线串起来的桃木剑，只有他的大拇指大小，上面刻着一个红漆小字——“牝”。
他疑惑地看向女人，女人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小墨，听说过‘阴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