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卖鱼
中午饭点的时候，火车站外人流攒动，人人穿着绿色军装出入站口。
火车站墙壁上贴着一个醒目的图片，人民拿着铁锤愤怒呐喊出，“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什么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这时候，一辆牛车载人停在门口。
明娇和明大伯一同带着一竹筐的“鱼跃龙明”来到了火车站这里，两人拿着竹筐在门口找了个地方拿出自带的小板扎坐下。
“明娇，这个菜真能卖完吗？”
明大伯吸了一口土烟，目光看着不远处走动的人群，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事儿，就二十条，一条卖一块钱。”明娇说着拿起旁边从公社借来的喇叭，里面是提前录好的吆喝。
“卖鱼跃龙明了，龙庭湖最好吃的鱼，鲜嫩肥美，营养丰富，吃饭喝酒来一条，朋友宴会来一条，看望父母来一条.....”
这条吆喝循环播放后，很快吸引过来一堆人。
一堆绿蓝灰的色彩拥挤在明娇的跟前，带着雷锋帽的一位大叔好奇的指着竹筐里的菜问。
“小姑娘，你这菜叫鱼跃龙明？”
“是，龙庭湖抓起来的鱼烧的，只需要一块钱，营养丰富，鱼肉很补身体的，大叔，带回家给家里人吃点吧。”明娇笑眯眯的说着，语气温温软软的。
“姑娘，谁知道你这鱼好不好吃啊，居然要一块钱，我一个月才三十，你这一条鱼就要了我一天的工薪。”一个婶子尖酸刻薄的说，不屑的扫了一眼装着鱼跃龙明的竹筐。
“就是，我看这鱼也不咋的。我还不如花点粮票，去肉联厂换点猪肉吃，还比这划算。”另一个穿着灰色布袄的婶子磕着瓜子笑着指指点点。
“姑娘啊，叔叔好心劝你一句，鱼水里有的是，大家伙想吃就自己抓了，你这鱼啊，卖不出去，还是趁早收摊回去吧。”之前的大叔拧巴这脸摇头，摆手道，都不忍直视明娇，仿佛已经看到了她一条也卖不出去的惨状。
“大家不要误会，这个鱼很好吃的，是我亲手做的我知道的很。”明大伯眼看着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的否定这条鱼，于是便急切的解释。
大家伙嗤笑了几句，没说话，明显没信，甚至有些人开始离开了。
明娇见状不慌不忙的拿出一条鱼跃龙明，随后打开包着的塑料膜，里头的鱼还带着热气，一股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既然大家伙不信，那我拿出一条鱼来让你们都尝尝，放心，免费的，我请客。”
本来大家都准备走了，见状又有些犹豫，这年头紧缺粮食，谁也不会嫌弃多一口饭吃。既然是免费的，尝一口又怎么样呢？
于是大家三三两两的开始品尝起来，手指捏起雪白的鱼肉，鱼肉上带着香气和一些葱丝，入口的感觉细密绵软，味蕾一下子得到了满足。
品尝鱼肉的大概才五六个人，但是鱼跃龙明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鱼跃龙明渐渐的卖了出去，才来到火车站这里不过一个小时，就把带来的二十条鱼都卖光了。
后面闻讯赶来的人，看到空空的竹筐，脸上都带着失望的神色。
“妹子，你这鱼以后还卖不？”
国营饭店的鱼很贵，要三块五，而这里只要一块钱，听那些试吃的人说便宜实惠又好吃，不必国营饭店的差。
他就来晚了一步，竟然就错过了。
“大爷，你来晚了，我卖光了。不过没事儿，我后天还来。”明娇拿起了竹筐，对着大爷热情的笑了笑。
闻言那个大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那就算了，今天是我六十岁生日，还以为能吃顿好饭，没想到...”
他带着失落离开。
明娇见状，将空的竹筐塞给明大伯，“大伯，你先回去，我去办点事儿。”
明大伯手里揣着二十块钱，紧张的很。
他第一次一天之内赚这么多钱，现在满心只想快点回去把钱藏起来，生怕给人抢了。
“行，你在天黑之前要回家，知道没有？”
“知道了，大伯你放心吧。”明娇挥了挥手，随后目送着明大伯离开。
她回头看了一眼，之前那个询问的大爷还在不远处的石墩处伤神，好心的走过去，掏出了兜里的大白兔奶糖递给他。
“大爷，生日快乐。”
大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后勉强的推拒笑了笑道，“谢谢小姑娘，不用了。”
“你生日为何一个人？”明娇好奇的问。
“家里人早死光了，我一个人活到了现在。”大爷说起来声音都有些哽咽，大男人难过的脖子脸都红了，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今天是中秋，外面万家灯火，饭香满屋，只有他一个人冷茶冷饭，常常夜里独坐追忆以前。
明娇愣了一下，仔细的扫了一眼大爷的样子，他穿着一身旧的发白的绿色军装，头戴厚实的雷锋帽，右眼的眼皮严实的盖住了眼眶，手背全都是伤疤，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
她忽然就有些心疼了起来。
“大爷，你要不介意，我现在给您做一条鱼吧。”
大爷一听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行行，我给你钱。”
说完站起来往不远处走。
明娇见状叹气，“大爷，我可以给你做，不过得去国营饭店。”
大爷点头，“没问题，我有个老伙计在国营饭店工作，我给他说一声让你用饭店的厨房。”
两人在十分钟后步行到了火车站后的国营饭店。
明娇在厨房里看着水池里的鱼头疼的捏了捏眉头，她这次打算自己做。
但是具体的实操经验太少了。
“没吃过猪肉，但是总看过猪跑。”
她鼓足勇气，抓起鱼来去掉鱼鳞和内脏，随后便开始了一系列的腌制，放料煎鱼的流程....
过了一会儿，鱼跃龙明呈现在了雪白的盘子里。
明娇将其端出大厅，放在了大爷的面前。
她将围裙摘下来，随后淡然的笑了笑，“大爷，天黑了我该回家了，你好好过生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