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赞成还是反对
短短一个半时辰，辩机睡的十分舒服，到底是公主床，就是睡得香。
只是温柔乡终不长久，例行早朝不可错过，尤其是今日。
当他手忙脚乱赶到举行早朝的大殿时，群臣已到了大半，看到辩机赶至，几乎所有人都盯着他。
昨夜或者说持续到今日凌晨的大事，在等待早朝的功夫，一传十，十传百，所有在大殿里待着的人都已知晓。
李恪，这位在水面下潜伏许久的巨兽终于露出了头颅。自李世民驾崩到现在，或明或暗，从明面的李泰到暗处的李恪，始终是萦绕在李治心头的阴霾，这在大唐的高层心里不是什么秘密。
没有人认为永嘉公主自尽前那一句呼喊是栽赃，只是李恪现在到底去了哪里？仍旧是个谜。
辩机的表情上看不出分毫，他只是缓缓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站在了大理寺卿孙伏伽身后，冲着孙伏伽打了个招呼后，便不再吭声。
孙伏伽在辩机查案时，给了很多支持。大理寺人马任由其调动，辩机实际内心是很感激的。像这种事情，关键时刻使绊子的并不是没有，但孙伏伽显然不是那种小人，他愿意让辩机出风头。
最前列站着褚遂良和程知节，他们俩暂时替代了长孙无忌和李勣的位置。俩人的面色很不好，风暴再次来临，远比上次李泰在均州起兵要危险的多。
众人窃窃私语中，李治准时到达大殿，早朝再次拉开帷幕。
现在没有人知道李治内心的想法，昨夜褚遂良和辩机离开李治寝殿后，李治并没有召见任何人。
随着赞礼官拉长嗓音的一句宣告，令人心弦紧绷的早朝终于拉开了帷幕。
“众爱卿。”李治咳了咳嗓子，一反常态，朗朗道：“昨夜之事，诸位应都知晓。按照惯例，朕应该听听大家的意见。”
李治话音一转，“在此之前，朕宣布一个决定。”
众臣心头一紧，不知皇帝陛下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唐辩机！”李治正视着辩机，面色如常道：“上前听旨。”
“臣在！”辩机赶紧出了队列，走上前，朝着李治跪下。
“汝任大理寺少卿彻查上元节血案以来，数日间勤勉有加，朕有目共睹。且于昨日获重大进展，护我大唐社稷。”
“为表能臣之功，开贤才之道。今特旨命唐辩机为检校刑部司郎中、检校御史中丞，仍兼大理寺少卿、太中大夫。彻查逆贼李恪及其党羽！诸多事宜皆由其节度，遇不决之事不必请奏，可行便宜之权。”
“王孝杰，劳苦功高，擢升为左金吾卫郎将、昭武校尉。”
“李漱，晋封为高阳长公主。”
李治一连串念了许多，也是一口气将辩机、王孝杰、李漱都赏了一遍。
辩机本是从四品上阶的大理寺少卿，刑部司郎中为从五品上，御史中丞乃正第五品上阶，所以加了检校二字。当然，也有李治出于政治考量，暂时任辩机代理刑部和御史台之责。
刑部下设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司门司，其中刑部司是刑部核心，手握查案、刑责、复核大权。御史中丞为御史台次官，虽然是五品，却有监察、巡查、弹劾百官之权，哪怕是宰相也要畏惧三分。
唐朝遇到大案时，往往会采用三司推事加以调查和审判，一般由大理寺卿会同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共同审理，最后交由皇帝裁决。
刑部尚书一直缺额，刑部之事由两位刑部侍郎阎立本和李道裕全权负责。其中，阎立本话语权更重一些。因为已经有风声传出，李道裕将要代孙伏枷为大理卿。所以李道裕很识相，让了权。
而阎立本密见辩机，送了辩机团扇，还亲自画了卢山样貌一事不是什么秘密，不用说会和辩机穿一条裤子。
而御史台最高长官为李爽，字乾祐，世人更多称其为李乾祐，其出自陇西李氏，世代贵胄。自贞观初年起，李乾祐历任殿中侍御史、行侍御史、长安令、治书侍御史，皆有能名。李治改元昌和后将其提为了御史大夫。
李乾祐为人刚正，忠于李唐皇室，是朝唐要员中为数不多的非长孙无忌一系之人，挺受李治器重。他当然明白李治任辩机为御史中丞背后的含义，必然会鼎力支持。
所以，辩机今后查上元节血案时，三司推事都是自己人，受到阻挠的可能性很小，可谓大权在手，权力膨胀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可行便宜之权意义重大，意味着尚方宝剑进一步升级，下次遇到永嘉公主堵门这种事，辩机就无需请示李治，可自做决断拿下。无论谁见了辩机，恐怕都要怵三分。
好在辩机是火箭般蹿升，根基浅薄，没什么党羽。不然李治也不会放心集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责之一人之身。
王孝杰本是从七品的左金吾卫校尉，进一步加封为正五品的左金吾卫郎将，又向前迈了一大步，可以调动更多人马搜捕。
而李漱，公主变为长公主，实封户数增加，也是不小的收入。她当初要是没犯错的话，就会和好妹妹李淑一起，早早会被登基的李治加封，不必等到现在。
李治的这些话如同一滴水滴进了热油锅里滋滋作响，殿里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沸腾。
别看辩机现在身兼数职，最高也不过依然是从四品上的大理寺少卿，其背后能发挥的作用却是直逼三品的宰相。在查案中，更是比排名靠后的宰相——于志宁、张行成还要说的上话。
褚遂良心情很不好，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先是微微侧头看了眼不动如山的程知节，渴望他能表个态。
这一刻，他终于对辩机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以前只是有些排斥和不屑。可辩机一步一步走了上来，一直在接近他。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辩机就能好堂堂正正进入政事堂了。
辩机前所未有的集三司推事之责以一身，若借查上元节之案，查李恪之下落，弹劾百官、调查百官，又有便宜行事之权，可施以刑责，谁人可制？
难道任由这样一个淫乱宫廷的妖僧作威作福？圣心不明！如此宵小之徒焉能端坐公堂之上？
一年不到竟能抵得上旁人十几年之功，荒谬！
褚遂良认为自己不能再忍了，李治这样的任命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这么公布了，眼里还有他和其他几位宰相吗？
再不发声，还能对得起长孙无忌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吗？
程知节感受到了褚遂良的目光，他淡淡瞥了眼作为回应，接着闭目养神起来，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作为武将，程知节和李勣一样，对朝堂斗争不感兴趣，只热爱行军打仗。皇帝怎么说，他怎么做便是。
看到程知节这边，褚遂良很失望，他心中一狠，咬着牙头转向后方，那里站着于志宁、高季辅、张行成。那三人显然也很震惊，没想到李治会来这么一出。
本以为最多夸夸和勉励辩机，给他撑撑腰的事，谁能想到是这样一枚重磅炸弹。
可那三人没有开口，他们的眼光中都透露着一个意思，让褚遂良先说。
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后，褚遂良分外想念长孙无忌，若长孙公在，诸事何至于此？
既然他不在，我只能上了。褚遂良默念一声，迎着李治的目光，余光看着仍跪着刚刚感谢完圣恩的辩机背影，高声道：“陛下，此事关重大，臣认为应由政事堂商议再行决定，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同附议！”
于志宁、高季辅、张行成先后跟着发声，给予了褚遂良支持。
政事堂六相，长孙无忌和李勣无法参与政务，其余四相皆站了出来反对李治对辩机的任命。一时间，殿里静如冰海，寒冷刺骨。
“朕知道了。”李治看不出来因四相反复而有多不悦，他只是目光投向群臣，一一扫视着那些在最前列几排站着的人，沉声道：“你们什么意见？”
李治话音刚落，阎立本立即答道：“臣认同陛下之决定。”
“臣也认同。”孙伏伽第二个说道。
李乾祐本想保持沉默，毕竟他和辩机算不上熟，但形式不由人，于是他紧随孙伏伽其后说道：“臣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