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淡定的皇帝
被辩机派人进宫惊醒的李治本来就没睡着。若不是担心影响不好，他甚至都想亲自赶赴永嘉公主府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
“陛下，还是抓紧睡吧，身体要紧。”王皇后在一旁劝慰道。
李治摆摆手，忧心忡忡。
“哎，睡不着，总担心六姑那边的情况。”
王皇后跟着微微叹气一声，“那陛下看看书，妾为您掌灯。”
“好。”
李治翻了本佛经，准备让自己静静心。
近日来，各地的封疆大吏仍在源源不断赶赴长安。每日早朝结束后，李治都要接见一些人，了解当地的情况。
他感到很是疲累，同时又精力无限。
亲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做什么都充满了动力，长孙无忌大概是再也不会真正醒来了。
刚翻了没几页，随侍的宦官轻轻叩动门扉，低声道：“陛下，您醒着没？”
“朕在，怎么了？”李治有种出了大事的预感。
“殿外，褚公和唐少卿紧急觐见。”
“宫中禁卫没敢拦，俩人称有重大事情要向您禀报，奴特来通报一声。”
李治内心咯噔一声，焦急吩咐道：“让他们在殿中稍作等待，朕就来。”
很快，褚遂良和辩机见到了李治。
“陛下，卢山被歹人杀了，永嘉公主悲痛之下自尽，临死前声称是吴王杀了卢山。”
“以及他也是上元节惨案的幕后之人。”
辩机沉声说着，宛如水井被投入了巨石，“咚”的一声响在李治心湖。
李治有些气息不稳，忙问道：“果真？”
“果真，她当着许多人面说的。”褚遂良补充道：“臣当时也在，永嘉公主可能没伤到要害，不一定会就此而去。”
李治眉头皱成一团，握了握拳头又松开，脑子里思绪有些混乱。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靴子落地那一刹那，终究让人不好受。
“请陛下下令，即刻封锁长安城，捉拿逆贼李恪及其同党！”褚遂良冷声道。
“又要封锁？”李治有些犹豫不决，看向辩机，“你觉如何？”
辩机顿时头疼，这让他怎么回答。
“但说无妨，你负责查案。”李治看出来辩机很难为情，安抚道：“你的想法朕有必要听听。”
他确实也想听听辩机的想法，渴望听到不一样的看法。刚解封没几日，再度封城有损圣威。
“那臣就直说了。”辩机先是带着一丝歉意地看了褚遂良一眼，接着认真道：“臣认为封城不妥。”
“哦，为何？”李治问。
褚遂良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想听听李治眼前的大红人怎么说。
“臣虽和李恪接触不深，仅在安州结识数日。可臣认为，李恪此人，心思慎密，行事果断，富有谋略。”辩机毫不吝惜对李恪的夸赞，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他深知谋逆之心迟早会大白于天下，定然早早做好了准备。在我抓到清水乡的董安兴后，已打草惊蛇。我不认为依靠封城能搜出他，挨家挨户搜会有损圣威。”
“再说了，其逆党除了永嘉公主外，还有哪些人都是未知，但必然都是王公贵族。退一步说，即使我们心里有猜测，可仅凭怀疑无实据是不适宜抓捕的，会引起非议。”
“现在要做的事，臣认为如下。”
“一是保护陛下及皇后的卫队要经过筛选，必须是忠心可靠之人，以防不测。二是随州和鄂州密切关注安州动向，做好夹击安州的准备。三是从永嘉公主府入手，继续深挖，尽快找出李恪同党。”
“臣说的有点多，还请陛下见谅。”
辩机不说则已，一说就停不下来。
没办法，事已至此，李恪之心即将天下公知，想到李恪联手李元景所能撬动的人物及势力，辩机都有点担忧。
“说的不错。”李治显然听了进去，又问：“那你觉得朕的好三郎还有哪些同党？”
一句话让辩机只后悔自己说的太多，这真没法说。
历史上的房遗爱谋反大案中，并无永嘉公主身影，而现在毫无疑问她参与了。
那么，还有谁是同伙？以及本应是的现在不是了。
因为那就是起冤案，就因为和长孙无忌不对付，说了些闲话就遭到了大劫。
李恪明摆着要反，可长孙无忌已经废了，其余人还会跟着李恪上贼船吗？
昔日拥护李泰的那些人会拥护杀了李泰的李恪吗？甚至说假使李泰没死，他们会参与谋逆吗？
显然是可能性不大，李泰在李世民将死的时候就造反了，也没见谁响应。
一方面是李泰太仓促，来不及联络京城的拥护者，另一方面也与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强烈谋反动机有关。
可李恪显然说服了永嘉公主，那么其他人恐怕不在少数。
可除了荆王李元景和蜀王李愔，辩机真一时半会没理由怀疑谁。
这个时候，一句话就可能影响一个家族，份量太重了，他承担不起。
“陛下。”辩机沉吟道：“除了那日在李恪身边的荆王很有可能是其同党，其余人臣暂不得而知。”
李治明白辩机心中所想，微微点头，看向褚遂良：“褚公，你觉得李恪还有哪些同党？”
褚遂良眉头紧皱，辩机避而不谈，他也不敢也不能无端揣测。
“臣认同辩机之言，其余人等需仔细查证才是。”
听到褚遂良这么说，李治的面孔看不出来是悲或喜，淡淡道：“知道了，辩机，你继续查便是，你做的很好，没让朕失望。”
“辛苦褚公，还请褚公明日与诸相及相关大臣再商议应对之策。”
说完这些，有些疲态的李治缓缓道：“你们都回去吧，明日还得早朝，歇息不了几个时辰了。”
这就结束了？辩机有些惊讶，本以为李治会说很久，此事干系重大，再召集政事堂的人商量一个通宵都不为过，现在李治的意思是先说到这，令人诧异。
褚遂良也感到意外，他深知李治绝对不是因为夜深了不想谈。
“陛下，那封锁长安城和连夜缉拿？......”他鼓着心思问。
李治似笑非笑，“你们都说除了荆王，不知还有谁是逆党，若封城，要缉拿谁？”
“他李恪沉得住气，隐忍许久，朕也沉得住气。都说三郎最类父，朕要让天下人知道，朕也不差。”
李治眯着眼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