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赴京
偌大的刺史府陷入了沉默。李勣嘴唇微动,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绪。
“你要带这个去长安?”李勣问道,他再一次认真打量李恪,想要重新认识李恪。
李勣不得不说李恪这是一步好棋。是个非常绝妙的破局之法。
李恪这番措辞是言之有理的,经得起推敲的,而且他能堂而皇之说出来,一定也在安州做足了相应准备。
在李恪带辩机和李漱离开安州后不久,吴王府筹备宴会时不慎起火,死了十几名侍卫和奴婢。
甚至还有一位李恪侧妃,很不巧的是,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知道李泰父子在安州的情况。
姜离薇陪着狄仁杰在庭院看着不远处冒着的黑烟和呼喊声,有些害怕。
“别担心,火烧不过来,死的也一定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狄仁杰安慰道,话虽这么说,狄仁杰在心里还是替那些无辜者感到同情。
“什么意思?”姜离薇没太理解为何狄仁杰这么说。
“日后你自会明白。”狄仁杰意味深长笑了一下,接着看书。
姜离薇眨巴着眼睛,忽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
随州刺史府邸,李恪很随意的舒展身躯,直直看着李勣:“我难道没资格去长安城观礼上元节?”
面对李恪的要求和疑问,李勣想了很久,内心里没有由来,下意识是想拒绝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论行军打仗李勣自认无敌,可论朝堂的门门道道,他就有些苦恼了。
他尝试寻找随州刺史,希望此人能读懂他的眼色。转头间,那刺史早不见了。
气煞我也!李勣十分气恼,板着脸看了看李恪,又瞅了两眼李恪身后的辩机和李漱。
很好,都是李恪的人。
面对这种局面,李勣被迫下定了决心,道了一声:“有资格,我写信。”
“多谢。”李恪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令李勣觉得那是讽刺。
“写完信加急连夜发往长安,我们明日一早一同出发。”李勣无奈道,他必须要盯着李恪。随州这边没有坐镇的意义了。
“斗胆问下,我和高阳公主也必须去吗?”辩机终于开口。
他觉得现在有些看不透李恪,李泰是被迫死的还是主动求死是个谜,也没见李恪提李欣。
明明李泰和李恪早就搅和在一起,图谋不轨,李恪却刚才换了种说法讲给李勣。
辩机下意识认为李恪上元节观礼绝对还有什么阴谋。
当众刺杀?
不太可能,那样跑不掉,大本营是安州,在长安这种做是自寻死路。
为表忠心?
更不可能,辩机想明白了李恪此举是在麻痹李治和长孙无忌,或者说是无解的阳谋。
提着逆贼的头颅孤身进京,天下皆知,李治和长孙无忌还会打击李恪吗?
不大可能,那只会寒天下人的心。
大唐子民如果看到以仁孝善闻名的新君这种对待立下大功甘于担骂名的哥哥,不免会失望。
正是改朝换代,万象更新之际。李治若铁了心那么做,只会严重削弱他的威信,
李治和长孙无忌不会想不到这个问题。相反,他们明面上还要奖励李恪,以显新君之仁义。
辩机认为跟随李恪进京有风险,李恪也许没事,自己和李漱就……,长孙无忌也许会趁机做点什么。最重要的是狄仁杰和姜离薇还在安州。
想当初,他不由再次感叹李恪真是比李泰聪明太多了,不愧是李渊和杨广共同的子嗣。
辩机问了这个问题后,李勣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李恪。
李漱并没有想这么多,自看到李泰的人头后,她始终精神恍惚。
她难以相信难以接受小时候喜欢缠着闹着的四哥就那样没了。李世民是生了很多子嗣,但核心深得恩宠的也就那么几人。
男丁中无外乎李承乾、李泰、李恪、李治,女丁中就李漱了。这些恩宠有加的兄弟姐妹来往自然多些。
李泰大了李漱近二十岁,说是三哥,和半个父亲没多大区别。李世民是没有那么多功夫雨露均沾的。
所以,李漱一直很伤心,她很想质问现在无比陌生的李恪,却开不了口。
李恪笑着看向辩机,“不可以。”
“为什么?”李漱冷冷问道,她有些不想和李恪在一起了。
“你们也是见证者。况且我把你们从安州带到这,自然要完完整整送到长安,特别是十七娘。”李恪皮笑肉不笑说道。
“可是——”李漱还想挣扎。
辩机制止了她,“算了,听你三哥的,回长安吧。”
辩机忽然明白了李恪是担心自己和李漱会将李泰在安州的情况说出去,那样就对应不上他对李勣的说辞了。
还在安州的狄仁杰和姜离薇恐怕不能离开吴王府半步,也不能和太多人交谈。
这个长安是去定了!
“好了,正事说完,请李英公写完信,我们就开宴吧,饿了。”李恪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开宴后不久,刺史府外到处都是火光冲天,以及喧闹声。那是家家户户点燃柴塔在祈福,称之为“筳燎”,象征着新年的兴旺和驱邪避害。此外,还有“驱傩”,百姓们围在一起,观看道士神婆模样的人戴着面具和跳舞来驱逐疫鬼,神秘又富有欣赏性。
更多的则是调皮的孩童,到处游荡,肆意燃放爆竹,做各种小游戏,注定是个不眠夜。
正是“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辩机蠢蠢欲动,由于李泰的事,李漱没有任何出门闲逛的欲望,他只能默默听着和吃着。
夜深,爆竹声仍然不绝于耳,宴会早已结束。随州刺史给辩机和李漱一人安排了房间,他可不敢擅自将俩人安排到一起。
只是没一会,李漱就抱着枕头敲开辩机房间门,闷闷不乐道:“你陪我。”
辩机瞬间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叹息间抓过李漱的手,温柔地说道:“好。”
“不过,不急着睡。我们多听听爆竹声吧,多热闹。”
许久之后,疲惫的李漱打着哈欠在辩机怀中沉沉睡去。
辩机蹑手蹑脚将其放到床上,准备溜之大吉,哪曾想半梦半醒的李漱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不要离开我,我要你抱着。”
内心挣扎了几瞬后,辩机只好也爬上了床,隔着衣服紧紧搂住李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缓缓进入了梦乡。
今夜,贞观二十三年终于结束,属于昌和,属于李治的时代终于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