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与静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章 青云山脚

李墨云随廖雨静到了码头,对岸便是秋水楼。从远处望去,岛上的建筑十分排整,中间的一处高楼望着很是气派。一行人在码头上等船驶来,李墨云有些担心,虽说廖雨静十分聪明,可毕竟是一黄花姑娘,来这地方总感觉有些不安全。船夫顺着旗号将船驶来,廖雨静落落大方的上了船,反倒是云自己显得有些蹑手蹑脚。不得不说这廖雨静虽说是一介女子,可到了哪里都有一种轻车熟路的老道感。

几人等船停靠上岸,秋水楼的气派和宏伟令李墨云有些震惊,这么大的一栋楼,真不知道是如何盖起来的,李墨云向上数了数,一共有四层,最上面一层的楼台之中放着一古琴,粉色的纱帘之中显得十分神秘,不知是何人用来弹奏的琴。几人刚到楼下,阁楼之中便出来两位侍从将他们引进屋内。

进了屋内,李墨云发觉这秋水楼内饰颇有几分风雅,并非印象中的那种风流场所,反倒更像是一些文人雅士来的地方。几人随仆从一直爬到四层,李墨云注意到卷帘后面身材妖娆的女子,同时传来清脆娇柔的声音:

“你们先退下吧”!

李墨云和廖雨静在卷帘前坐下,那女子缓缓起身拉起卷帘,此人正是秋水楼的头牌——舒玉蕾。三人一见面,舒玉蕾便冲过来和廖雨静亲昵起来:

“雨静姐,我们真的好久不见啦”!

李墨云在一旁站着,看样子这二人已经认识很久,没想到这廖雨静竟然还认识秋水楼的头牌,廖雨静问那舒玉蕾:

“玉儿,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我已经知道姐姐想问什么了,京城都传开了,关于李知府的私生子”。

“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也只知道一些传言,据说年轻时的李知府常常翻牌上上任头牌柳如烟,那时候李知府也是新官上任意气风发,在京城也有一些人脉势力,被秋水楼定为上客。传言当年柳如烟已经怀上李知府孩子,李知府因此想要为她赎身,可奈何上一任知府何大人为了稳住浔阳的势力,强行想要把女儿许配给李知府,知府为了两全和柳如烟前辈商量让她做妾,可柳如烟哪是寻常女子,据说是因为接受不了李知府娶别人女人,便自断琴指就此隐退,再无音讯。传言她嫁给一位青云山的铁匠,与那铁匠隐居于青云山脚”。

“青云山?那不是青云阁的地界”?

“正是”!

李墨云心里一惊,要是照这么说,自己还真的很有可能是那狗官和妓女的儿子了,而在一旁的廖雨静则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他,像是在幸灾乐祸。他不甘心的说:

“看来我还得回青云山看看”!

“李公子莫急,柳如烟这位前辈自从隐居还没有人见过其面目,那位铁匠先生也是位隐者,只秘密向青云阁锻造兵器,十分神秘。若想见到他二位必须由我秋水楼或者青云阁的人带路”。

“还要带路”?

“李公子不必担心,来福!进来吧”!

此时从帘外进来一位身材瘦小的仆从,在向三人敬过礼后,开始了自我介绍:

“大人们叫我来福就好”。

李墨云呆呆的望着来福,他没想到事情有这么麻烦,他十分感激廖雨静,没有廖家的帮助,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门道调查此事。

舒玉蕾安排来福明早卯时在码头等候,李墨云做礼谢过舒玉蕾:

“多谢姑娘相助”!

回廖府的时候廖雨静一直没有说话,仿佛有心事一般,李墨云始终也猜不透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有没有那么重要,若和李博清真有瓜葛,自己不认便是,而只是一个念头或者想法,她便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或许她真的是自己很亲近的人,又或许一直独来独往的自己不懂朋友之间的情谊,或者她也只是出于是好奇。总之李墨云心中十分忐忑,不知该如何接住她的好意,他害怕辜负她的好意,终归快到廖府时,李墨云忍不住的问她:

“廖小姐帮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道如何感谢”。

“你不必多想,我只是想帮你而已,就这么简单”。

李墨云望着廖雨静的眼睛,那眼睛仿佛能将他穿透,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浅薄,可又无能为力,只呆呆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怀疑令他受宠若惊,可能够确定的是,那种被人接纳的感觉,让他不胜感激。

第二天一早,二人来到码头,廖雨静身着便装,甚至连仆从都没带,李墨云不自觉的朝廖雨静靠了靠,多年跑镖的经验告诉他,这一路上说不准会有什么人对这位大小姐起歹心。三人聚齐,船夫将船驶离码头,清晨的江面上隐约能够听到秋水楼的琴声,来福见着李墨云警觉地样子,向他解释:

“这是舒小姐清早练琴呢”!

李墨云点点头苦笑一声,他始终都没有忘了自己是一个职业的走镖人,没办法不警觉。中午时分,太阳在头顶闪耀,廖雨静和来福已经昏昏欲睡,船夫提醒三人:

“到地方了三位,青州码头那里有马车,上车后无论车夫问什么,不要说自己从哪里来,只说要去青云山便好”。

“多谢提醒”!

船夫笑笑,并没有理会李墨云,驾着船扬长而去,三人到岸上,来福引着两人来到车帮找到一辆棕色的三马轿车,向车夫说:

“去青云山,路上不要多问”。

船夫拉上轿车的帘布:

“三位请上车”。

李墨云和廖雨静进了轿子,来福却坐在轿子外和车夫并排,路上几人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都心知肚明彼此的来历。日落时分,马车驶到一处集市,李墨云清楚的记得,这里便是青云山的山脚,在青云阁的时候自己常和师兄来这里溜达。马车很快便在一处驿站停了下来,车夫告诉几人进店即可。三人刚进店,掌柜的便认出了三人,十分热情的招呼:

“路途劳累辛苦几位了,房间已经备好,小菜马上就送过去”。

“谢谢”。

小二将三人带到楼上,这里只有两间空房,安顿好李墨云和廖雨静,便和来福出去了。房间很大,两张床铺由珠帘隔开,李墨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要和廖雨静住同一个房间。隔着帘子,李墨云看到廖雨静脱去外衣露出白色的内衣,丝毫没将自己当外人。正当李墨云入迷之时,廖雨静直接从珠帘中走出来,吩咐他说:

“叫小二帮我打桶热水”。

李墨云显得有些紧张,仓促的回复了声:“哦”!

他迅速走出房间,在二楼走廊的扶手处向下看了看,刚准备下楼便听掌柜的大声问:

“公子要些什么”?

“请打一桶热水到楼上”。

“好嘞”!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到小二的敲门声:

“客官,热水和饭菜的已经送到了”。

李墨云将东西拿了进来,廖雨静正隔着珠帘整理头发,二人独处一室令他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廖雨静将头发梳在后面,她身着内衣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气味,这让李墨云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吃饭时他埋头咀嚼,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而她却放得很开,很快的吃完饭告诉他:

“待会等小二过来收拾就好,客栈都是这样的”。

“好吧”。

李墨云也不知为何自己变得如此扭捏,熄灯睡觉的时候他连衣服也没有脱,多年一个人的生活让他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心中的那种悸动,以及面对廖雨静时说不出来的那种情愫,让他始终都无法平静下来。清晨李墨云睁开眼睛,廖雨静正在梳妆台整理,他揉揉眼走出房间,看见来福正在楼下与店家交谈些什么,李墨云默默退回屋内,却正好与廖雨静装了满怀,原来廖雨静已经整理好准备出发了:

“走吧”!

二人走到楼下,来福见廖小姐下来连忙做礼:

“早安,雨静小姐,我来为二位带路”。

俩人跟着来福在山脚转了大半圈,在一处无人小路前停下,来福停下向二人道明情况:

“二位一直往前走便能看见张天师的铁匠铺,张天师不见闲人,所以小的只能在客栈等候。要是路上碰见行人,不可多言,来这里买兵器的人都是不好惹的角色,李公子切记要保护雨静小姐的周全”。

二人点点头,便和来福告别,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两个人却贴得很近,越是这种静悄悄的氛围越是让人有危机感。眼看路越走越窄,李墨云怀疑:

“是不是走错了路”?

“不会的,一直走就好了”。

走过半晌,眼前只剩一条崎岖的小山路,虽然从小在青云阁长大,但说实话这里还是李墨云头一次来,突然从灌木丛中闪过一男子声音:

“二位也是来买兵器的”?

抬头望去,只见一人站在树枝上,那树枝却没有丝毫抖动,甚至连树上的鸟儿都没有被惊动。俩人楞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那人并未过多纠缠,只嗖的一声离开了。廖雨静噗嗤笑了一声,问李墨云:

“李墨云,若是你和他比试,你有几成胜算”?

“哼,十成”。

“啊?开玩笑的”?

廖雨静看着李墨云的浅笑,她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也许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单纯,不过她并不害怕,这或许是一种天生的自信,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二人走到一处农家院,前方已经没有路,想必这里便是那柳如烟隐居的地方,可是传言张天师是一个锻造神器的铁匠,而这里却没有打铁的声音,甚至一点铁的味道都没有。二人小心翼翼的走到茅屋前,看到一妇人身着素服正在读书,还没等俩人自我介绍,妇人便说:

“原来是廖家小姐来了”!

“您是柳前辈吧?我们今天来拜访是想问问李墨云的事情”。

“哼哼,李墨云确实是我和李博清的孩子,当年我自断手指逃出秋水楼后被张天师收留,再后来生下一子,只不过一看到那个孩子我就想起那个忘恩负义的李博清,我连名字都没有起,便将那孩子送到了山上的青云阁,你的名字是青云阁密云大师所起,李墨云”。

李墨云抿抿嘴唇向柳如烟说:

“你的那位老相好现在正在都江横行霸道,即便知道了这些,我也不会认他是父亲”。

“墨云,休要怪我,你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抛弃你的那一刻我便与你断绝了关系,就像当时我和李博清那样。今后的路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走”。

李墨云冷笑一声:“看来知子莫如母,这也正是我所想的,我今天来也只是确认一下”。

“你们走吧”!

李墨云刚想拉着廖雨静转身离开,却传来一男人声音:

“原来你还真是柳前辈的儿子”!

从屋外进来一男子,正是二人来时在路上碰见的那人,他继续说:

“柳前辈有一套魔琴的指法精妙绝伦,听说练习到至纯之时甚至能够控制人心,我好是好奇,不如今天让我开开眼”?

“我早已自断手指哪还能弹琴”?

“不如柳前辈将那指法传授与我如何”?

“哼哼,小子,你以为能够以我儿子来要挟我”?

“那可由不得你了柳前辈”!

说是迟那是快,那人拔剑便向李墨云刺来,却被一把飞剑打断。

“你要的剑已经锻好了,赶紧走人”!

众人向屋外望去,来人满脸胡须,肌肉发达,李墨云心中暗自寻思“难道这就是张天师”?只见那胡须男健步冲向屋内大声说道:

“毕春雷,要挟锻造师你便是坏了规矩,今天我饶你一命,识相的赶紧走”!

“哼!青云阁的人不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李墨云心中暗舒一口气,幸好他的目标是自己不是廖雨静,他知道毕春雷的轻功十分了得,不过在院子里,李墨云并不畏惧他,毕竟和紫衣过招后的李墨云明显感觉得到,自己实力提升了不止一点。忽然从远方传来一老者声音,循声望去半山腰上一白发老者正朝山下大喊:

“天师等一等,让李墨云跟他会会招”!

李墨云定睛一看,那老者正是青云阁修龙师尊,小时候在青云阁练剑时,修龙就是门派师尊了,不过他只负责培养一些高等武师,还未曾与李墨云认识过。李墨云也十分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修龙大师会记得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剑手。张天师在听到修龙讲话后,十分识趣的拉开了柳如烟和廖雨静,毕春雷看这架势明显有些虚了,他不知道李墨云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青云阁的修龙竟然也认识他,只不过现在临阵脱逃只会沦为江湖人士的笑柄。他举剑摆出架势,李墨云只觉得毕春雷抬剑便是破绽,廖雨静看着双手空空的李墨云,突然发觉他还没带兵器,有些焦急的她却被张天师再次伸手拦下。

毕春雷以迅雷之势向李墨云袭来,李墨云并未行动,他突然下意识的抬起右手,只中指一弹便将毕春雷的剑弹开。下一步不等毕春雷反应,手刀便已到达毕春雷喉咙,双方就此点到为止。

“胜负已分,毕春雷,往后不允许你再来此寻剑”。

看着一语定音的张天师,毕春雷有些不可思议,悻悻的离开了这里。李墨云对自己现在的实力也是不解,虽然知道自己提升了不少,不过单手弹开毕春雷的一剑就过于夸张了。他一脸茫然,忽然有一些若隐若现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那似乎只会在潜意识里出现,很像第一次和追影交手时的感觉,他自己也拿捏不准那究竟是什么,而它似乎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这种神秘的力量给了他击垮对手的自信。他望向山腰,修龙大师已经不见了踪影,柳如烟面无表情的对他的儿子说:

“你走吧,过你自己的生活,莫要再来找我”!

柳如烟说罢便扭头离去,张天师将二人送到院外,突然叫住二人:“且慢,墨云”!

紧接着他小跑回后院,抽出一把黑色的剑递给了李墨云:

“这是一把玄铁铸成的剑,今日送给李公子,全当时作为见面的礼物,希望你不要记恨你的母亲”!

“我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今后也想为自己一个人而活,我没有理由会恨她,毕竟从小到大连见也没见过,即便有血缘关系也像是陌生人了”。

“李公子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如果没有情谊,不拿情谊作为捆绑,想来也是一种善念”。

“多谢天师,这把剑我就收下了”。

二个男人相识点点头,廖雨静听罢李墨云的话若有所思。转念片刻她忽然问张天师:

“这把玄铁剑,为什么上面全是黑色锈迹”?

“这是一种特殊的黑锈,能保证剑身数百年不受腐蚀。而玄铁开锋后无比锋利,杀人于无形且滴血不粘,被杀之人通常还没有觉察出自己中剑就已经身首异处了,所以我们这种工匠一般不会为这种剑开锋,只会为玄铁烧制黑锈。我看李公子颇有灵性与这玄铁有缘,依我看这把剑也就他能驾驭”。

“所以你是不想把这祸害留在自己家吧”?

“有这方面原因,但也不完全是,这天底下从来都是剑寻人,而不是人寻剑,我从十岁开始铸剑已有四十年,这剑和他有缘,还望廖小姐不要多疑。不过我还是得祝贺李公子,不仅得到了玄铁,身边还有一位贤内”。

张天师的话让两个人有些尴尬,但也不想解释什么,道别后在张天师的注视下离开了这里,二人一路上俩人沉默不语,一股莫名的情愫在二人的心底不断萌生,彼此对对方的那种感觉心知肚明,可又怕对方心存芥蒂忍着不敢靠近,终于在一处小路旁,俩人不自觉的想要依偎相对方,肢体的接触让人有些头晕,廖雨静一把搂住李墨云的脖子,额头贴着额头告诉他:

“我喜欢你”。

李墨云解开了克制,深深的将廖雨静抱进身体里,二人沉浸式的相拥着,相互间嗅着对方独特的体味,足足过了半晌也不愿撒手。看来能够让人臣服的并不是武功,而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