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请君入翁,相见不相识
“公子,前面有人闹事。”即墨祈年在马车中查阅资料,听到声响,微微撩起帘子对闫法道:“绕过去。”
听到自家公子发话,闫法便驾着车想从旁道穿行,几经试探,发现果然跟看到的一样水泄不通,只好跟即墨祁年说明此事。
估摸着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即墨祁年让闫法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念九娘看到驾着马车的人终于走了,赶忙上前查看,这到底是不是当年伤了主子那个男人,害主人受了那么多苦,还敢来燕阳,可真是狂妄,当年有主人护着他,我们动不了他,可如今,呵。
“公子,一个人可要来千羽楼坐坐,我们的姑娘在燕阳乃至整个都国都是有名的,若你只是想住店,我们这里条件也是最好的的,公子不下来看看吗。”经过大风大浪的灵娘,早就已经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不急不慢的上前搭话。
“不必了,我们受家里上辈所托探望故友,不敢怠慢,姑娘还是另寻他人吧。”即墨祈年微微顿首道。
九娘眸中一暗,牵动嘴角,微微一笑答道:“奴家叨扰公子,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莫要计较。”
也未等即墨祈年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
随着九娘渐行渐远的身影路上的嘈杂声音越来越小。
“公子,此女行迹可疑,与前面发生的事情必然有所联系,可需要查一下?”闫法眼眸微低禀告着。
“不必了,此次我们初来乍到燕阳本就多少双眼睛盯着,更何况我都没看错,前面便是千羽楼,来之前家主专门叮嘱除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惹到他们,我瞧着她进了千羽楼,又做揽客的生意,想来也没有多高的职位,但是,身上虽无珠钗点缀,却仍能见流苏长佩稍隐衣裙之下,罢了,入夜之后再去查查,“我们刚进城,又是被谁盯上了呢,就当真如此忌惮我们?”即墨祈年嘴含笑意,漫不经心道。
闫法又坐到马车前,准备驾车换条路走,既然得知有人有心针对,又不能太过露锋芒,能避则避吧!更何况还有些事他也要查清楚。
“楼主,您回来了,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吗?这次回来还走吗?我让人下去给你准备些梅酪酥。”见到谢若宁的念九娘眼若流星,熠熠生辉。
或许只有在谢若宁面前她才敢才能显露真正的自己,不是在外光滑圆润、面面俱到千羽楼管事,也不是在千羽雷厉风行的赤羽,就只是她,她自己。
谢若宁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轻声道:“不了,坐下休息会儿我给你煮壶茶,这些年也多亏了你让我省了不少心,我回来没让你减轻负担还让你为我忙前忙后就是我的不对了,坐下吧。”
看念九娘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那架势好像一移开眼她就会消失一样,这让谢若宁不得不走过去挽住她的手拉她坐下。
念九娘就静静的坐在那盯着她看她取茶、醒茶、投茶、出汤,就那么坐着看着,时间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一眼经年不过如此而已。
谢若宁将煮好的茶递给她,她慢慢回过神来。
“楼主,您是为了此次的戕日大会而来吗?听说这一次,即墨家的也会来,不知可否会影响到您,不,不会,不会让他们有影响到您的机会。”念九娘笑得明媚而残忍,这就是她摘下面具的她。
谢若宁一言不发,抿唇品了口了口茶,慢慢的吹着茶盏上那一缕一缕的升腾而起的雾气。
看到悠然的样子谢久娘心中便已经有了数,即使不能说一模一样但这次的任务与戕日大会也八九不离十了,看来同即墨家的遇见是难免的了,只希望主子不要犯糊涂,被鬼迷了心窍重蹈覆辙,否则她一定亲自带着千羽的众人杀上门。
“主上,万事小心,这房间您许久未归,东西也有些陈旧,您看看有不喜欢的需要换的都告诉我,西域新来了一批蛊,还有许多珠宝和葡萄酒,我待会都差人给你送过来。楼内事物繁多,那我先退下了。”
念九娘看着屋内那数条水晶镶珠的幕帘,与毫无其它装饰的房间,想若不是自己没有资格到楼主房间里来,这里怎会如此单调了。
九娘静默低头,退了出去。
灯灭了,月光裹挟着清冷的空气钻了进来,透过纱帐在月色晕染中,二人的视线发生了碰撞,看似不言不语,实则却诉说着千言万语。
不论过了多久,二人对视总是谢若宁先败下阵来。
“回来了”谢若宁将铺在床上的狐裘拿起,绕到他身后,为他披上。
“夜间薄凉,注意照顾自己,坐那等一会儿,我去为你做些吃食。”谢若宁披上衣服推开房门飞身下楼。
一顿捣鼓之后,带回来一碗小馄饨,“尝尝吧,我亲手做的,味道应该是没变的。”
谢若宁走桌前,将小馄饨放在了他面前,锦涟看了看馄饨又看了看谢若宁。
“任务失败了,这是断头饭吗?”谢若宁看着眼前棱角分明,轮廓流畅,修长高大,眼神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与他眼角的泪痣完全不符的男人,在她做了一碗小馄饨后,问出这样的问题。
可仔细想想也对,好似本来就该是这样,只不过问这句话的人变了,以前他从来不会给她答复,但是现在她想回答他。
“按理说,你失败了,确实该死不论是千羽中还是阁中从来不留无用之人,但你也不是我的随影,所以在给你布置任务之前我便知道你进不去,那地方若是这么好进,当时又怎么会,罢了,快吃吧,吃完了去歇歇,有事明日再议,我先睡了。”
锦涟看着那躺在榻上,云鬓如云,美目紧闭,整个人明显放松下来的女孩儿,也不自觉的温柔了双目,却又多了一丝忧伤,和他记忆里的女孩好像越行越远,也或许是因为自己不是他吧,所以终究无法能让她为自己动容,不过不论怎样她都是她,是一定要守护的人。
将馄饨吃完,走到她的床榻前,不放心看看她被子,在他的记忆中,她睡觉从来最是不守规矩,如今是他多虑了,难掩失落的垂下双眸,静静退了出去。
“闫法,你留下,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离开。”即墨祈年听到门外的声响,换了身衣服便准备离开,留闫法一个人守在门外。
黑夜中一道黑色纤长的身影不断的飞走各个屋檐之上,顷刻间,便到了千羽楼拐角处。一楼到三楼的灯都亮着,只有这四楼是暗的,不是防守极为薄弱,便是有强者坐镇,听闻千羽楼第三层有四人可抵千军,能住在四楼,又能让三楼都不敢造次,只能是比他们都强,那么消息必定更加灵通,那这生意便找你做吧。
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瞬间感受到了数道凌厉的杀意,但在他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了,房间很暗。
突然一只手臂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公子,不请自来,还擅闯小女闺房,未免太过失礼,纵然公子面具下的容颜再如何俊美,小女也是会生气的。”
谢若宁感受到即墨祈年僵直的身体,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收了手。
“公子是来见美人的的还是来做生意的,说是为美人儿来该去大厅才是,说是做生意去二楼三楼也不必到我房中来。”即墨祈年勉强能依靠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的缕缕微光跟在她的身后。
“需要坐下喝一壶茶吗?”在黑暗的屋子里,哪怕什么几缕微光,也不足以让他看清谢若宁的面容,只见一双干净的手向他伸来示意他坐。
“喝茶就不必了,我想跟您做这桩生意,其他人都做不了。”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根据自己的直觉,即墨祈年依旧选择跟她平视而坐。
“你很聪明,但是你给得起我想要的吗,即墨——公子?听闻此次京安世家即墨家派一位在族中地位显赫之人前来参与此次戕日大会,可是您啊公子?”
他不知道的是谢若宁哪怕在黑暗中也可以看清一切,犹如白昼一般,自然也能看清他低垂的眼下那几分忌惮,或许他以为自己看不见吧,不过她并不在意,毕竟也不是一个两个人忌惮她,事事都放在心上,那就活不长了。
纵然早知道千羽是除了妄晖阁之外唯一一个消息网遍布天下的组织,但此次他们秘密入城,来这的消息也只有家族中的人知道,看来是他不问事久了,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一定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说说你的条件。”
被她知道了身份,让两个人的博弈中他微处于下风,但是作为曾经掌权的人,又怎么会不知如何扳回来。
谢若宁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自己的要求也并不过分,让让他也无妨,“我要墨云引,公子可要好好想想这桩生意你做不做?”
墨云引对于即墨家来说不重要,但对于千羽来说却至关重要,不过为什么重要他是不会知道的。
听到她的条件,即墨祈年斟酌片刻,左思右想,墨云引虽然只是一个药引,但在任何一种致命的毒药中,想毫无损害解毒都一定需要墨云引。
卖她一个面子,也可以方便即墨家的向西延展。“我答应你的条件,最多两日东西便可送到,希望到时你也可以信守承诺。”
“那是自然,我们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诺,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我也乏了,就先休息了,公子慢走,不送。”谢若宁扯了扯身上的衣袍,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即墨祈年自然也听到了声响,但他还没反应过来,谢若宁便又开口:“公子还不离开,莫非是想与我同寝?”
即墨家家规森严,即墨祈年自然也未被人这般调戏过,飞奔似的,从窗台一跃而下。
谢若宁只能听到人栽倒在地的沉闷声,刚想起身,便见一道黑影直窜而上,消失在她视线里。
突然对着头顶厉声道:“看完了,还不滚下来,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墙角容不下你,倒是直接上房梁了,自己回刑堂领罚。”
锦允从房梁跃下语气试探:“姐姐,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边说边扯了扯谢若宁的小指。
可惜谢若宁早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锦允见她没有动静,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乖乖的准备出去,但就在他手刚刚碰到门的那一瞬间被叫住。
“锦允,刚才的人,你认识吗?他像不像我的随影。”
这一句话吓了锦允一大跳,脑海中想了千万种借口,但最终:“不认识,也不像,他是即墨家我们是妄晖阁不是一路人。”
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若宁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唐,但是那种陌生的熟悉感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