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人在古代,当共享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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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从没见过这么潦草的猫。

黄色、黑色、白色的毛随便一搭配,就是一只。

虽然老猫长得也很随便,但它是很纯粹的丑。

这三只不一样,又丑又漂亮,让裴小孩的眼睛有点闹腾,哪个她都不想要,可是来都来了。

这会儿不要,万一就没有了,她更难过。

翠梅还问呢:“小姐想要哪只?”

裴小孩胡乱一指:“它。”

翠梅伸手就着后脖子就拎了过来,黄脸、黄身、白脖子,有一点黑毛在额头上,像条闪电。

颜色还是很漂亮的,就是长了个猪鼻子,脸塌的很扁平,眼睛耷拉着,好像被谁一拳打变形了似的,显得有点苦大仇深的,看着这张脸,裴小孩也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她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又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

翠梅眼神不好,没有看到她眼里掩藏的点点泪水,只看到了她大大的笑容,还以为她很高兴,赶紧把小猫塞到她怀里:

“小姐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要的,”裴小孩已经想好了,“它是公是母?”

翠梅支支吾吾:“都行,它都有,看你喜欢吧。”

裴小孩:……

裴小孩看着怀里的猫,又看看床上的:“那另外两只……”

这回翠梅答的利索多了:“这个是公的,这个是母的。”

裴小孩在心里接话:这个是不公不母的。

小孩看着翠梅告诉她:“我起好名字了,它叫南瓜。”

黄瓜,她爱吃。

豆角,她爱吃。

南瓜,蒸着爱吃,加盐炖着不爱吃,跟这猫一样,抱着软乎乎的,又很乖,她好喜欢,长得……不提也罢。

老猫看着她们抱走了自己的小猫也没什么反应,裴小孩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它一眼,它还躺在床上,甩了下尾巴尖,头都没抬一下。

裴小孩走出去几步,停住脚问翠梅:“我们把它的小孩抱走了,它会不会难过?”

“猫懂什么难过不难过的,又不是人,”翠梅被她的话逗笑了,“就是不送出去,过几个月小猫长大了,它也不会管了,现在送人它还轻省了呢。”

猫难不难过,裴小孩这个人没法懂,可翠梅的话没来由的叫她难过:

“猫把小猫送给人别人就轻省了,那人呢?”

“什么人?”翠梅没明白。

裴小孩只好说的再明白点:“人把自己的小孩送给别的人,有什么好处嘛?”

裴小孩低着头,摩挲着小猫身上细细软软的绒毛,好像不是很在意,耳朵却支的老高。

“呃……这个……”翠梅想到小孩的身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于是她说了许多人常说的,“那能有什么好处,孩子都是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送出去,肯定是因为有自己的难处。

小姐,别瞎想了,我给你编个篮子用来装你的小猫好不好?”

裴小孩点点头,心里很不喜欢她的回答,她有八个亲姐姐,她们都没有被送出去,为什么到了她就有难处了?有了难处,为什么不送别的人,只送她?这是什么难处?是她带来的难处嘛?

而且,小猫也是母猫身上掉下来的肉,猫不是人,可它也有血有肉,它也应该疼自己孩子,要是这样,孩子被送走了它也应该难过,怎么会不懂呢?

翠梅说的根本说不通,可裴小孩能看出来翠梅不想让她问了,所以她就不问了。

她想快快回到山上去,带着她的猫在庵里跑,她有许多活要干,但是师父说她仍有一些空闲可以用来玩儿。

看着暮色四合,裴小孩知道今天要走是不可能的了。

晚饭时,裴珠极力挽留她们多待两日,到时套车送她们回去,很快就能到。

净慧看着徒儿格外安静的别扭样,知道她不自在,还是婉拒了。

裴珠僵笑着,藏在饭桌下的脚,狠狠踢向闷头吃饭的刘仁本。

他哎呦一声,茫然的抬起脸:“你踢我干嘛?要添饭嘛?珠珠。”

裴珠心里暗骂:添你个头!

“吃你的吧,不小心碰你一下,叫那么大声干嘛。”

当时无事,等回了房,裴珠就跟他呛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儿?平时跟人谈生意没见你那么木讷,刚才怎么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刘仁本:“你小点儿声,再让人家听见,多不好,再说你让我说什么呀?那小孩本来就是人家的,头发都剃干净了,你怎么还惦记啊?”

裴珠没好气道:“我惦记怎么了?她差一点就成我的孩子了,当时要不是你拦着我,我冲过去抱着她跳上车就跑,她们谁能追的上我?”

“我能不拦嘛,你那是明抢啊,那能行嘛?咱做人也得讲点道理吧。”刘仁本拍着手心试图讲理,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小孩,你要是真喜欢,咱们就从亲戚家里养一个嘛,我看长岁不就挺好,正好他爹死了,娘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整日勾勾搭搭的,我听那意思是要改嫁,她想改嫁咱们就给她笔钱让她去。

全当是长岁和他妹妹百福都买下来,契约一签,然后把五婶子也接到家里来,横竖都是一家人,姓都不用改,以后让他多生两个孩子,族谱上一个记他们那支,一个记咱们这支,那多好。

你不也挺喜欢那俩孩子嘛,要养咱们也得养个能在眼跟前的,老惦记别人家的那能成嘛?”

刘仁本说的五婶子,是老太爷刘铜仁堂弟的媳妇,亲戚关系还算近,就是日子过的天差地别。

这位堂弟早就死了,留下媳妇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娶亲生子。

从五婶子熬成五奶奶,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一个意外,儿子也死了,又管不住儿媳,只能自己拉扯两个四五岁的孩子,看着可怜,有时候明知她干不了什么活,刘家还是会雇她。

她在外头干活时,怕两个孩子被儿媳妇提着脚卖了就总把他们栓树边,有时候刘仁本看见就把俩孩子带回来玩会儿。

一来二去的,也算有点感情吧。

刘仁本不说,裴珠还真没动过这个心思,一说她也有点意动。

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行:“得了吧,五婶子身子骨硬朗着呢,没准能活到九十,俩孩子身边有个亲奶奶在,不说能不能亲近你爹娘,也得说他们会一直记得亲爹,到底隔着一层呢。

再说他们亲娘那德行,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上门闹一场,五婶子的棺材本都快被她偷干净了,闺女儿子成了摇钱树,她还能不来摇两下?

这小孩啊,虽说是个女孩,又大了些,但师太们的为人咱们都是清楚的,绝不会来闹,她跟亲爹娘也没什么情分,裴家现在也不缺钱,不会惦记咱们的,又认了这么多年干亲,把干字去了就是爹娘,大不了以后招个女婿回来,她留在家立个女户一样继承家业,那多好啊?”

“好什么呀,”刘仁本直拍大腿,“她跟她爹娘没情分,难道她跟咱们就有嘛?你也得想想人家的怎么想啊,剃头挑子一头热,那能行嘛?”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裴珠瞬间就蔫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刘仁本凑过去,趴在她耳边说:“珠珠,其实就算是没孩子,日子也是一样过的,咱们这些年不也挺好嘛。”

裴珠坐起身,捂着脸哭起来:“好什么呀?连个孩子都没有!”

刘仁本懵了:“不是,哭什么呀,咱不是一直都没有嘛?你也没哭过啊,是谁说你什么了?”

裴珠:“还能有谁,你二舅母,说我是个不下蛋的鸡,还不如咱家老猫争气。”

“他娘的,她死不死,管闲事又管别人家炕头上来了,我娘骂了六回她都没长记性,她怎么想的她,还听骂上瘾了?好!我成全她,你等着,我现在我就找她去。”刘仁本套上衣服就要往外冲。

裴珠赶紧拉住他:“行了,别去,大伙都睡了,别把人都折腾起来。

再说我都骂完了。”

刘仁本:“你怎么骂的?够狠不?”

裴珠:“我说她下一堆崽,没一个有饭吃,孙子孙女天天饿的嗷嗷哭,好像家里死了人,不回去发丧,怎么还有空盯着别人,别是昧下当肉吃了。”

“实话,但一般,”刘仁本,“我再琢磨琢磨,改天骂我二舅去,睡觉。”

呼的一口气,烛火被吹灭了。

隔壁,小孩的猫暂时送回母猫身边了,她自个睡的四仰八叉的。

净慧听着声音渐渐没了,心里叹了口气。

她听说过,这两人的身体都没问题,只是在一起就是生不出孩子,别的有钱人家遇见这种事,肯定会纳个小的生。

可他们一直也没有,夫妻恩爱和睦。

长辈也明理,从不掺和两人的事。

小孩要是还俗,刘家真是最好的,如果当年她们没有因为一己之私下山,或许她会被刘家抽中,再或者她们早该把她送到刘家来的。

最差,也该给她选择的权利,这才是山上庵的尼姑该做的事。

回去,就跟两位师妹说吧。

净慧把小孩踢远的被子拉回来,给她盖好,也睡下了。

夜里,屋顶上的瓦片在响,翠梅披着衣服,迷迷糊糊的出来看了一眼,看见自家的老猫和只丑的出奇的白猫立在上头,就没有管,这白猫常来,有时会叼鱼和耗子给家里的老猫。

翠梅嘟囔一声:“这俩,感情还怪好的。”

然后去了趟茅房,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