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天才与天才的对话
当朱利安跪倒在鲍德温四世身前的时候，脑子闪过一个想法。
如果自己有一种特效药，恰好能治愈鲍德温四世的麻风病，朱利安大概率还是会给鲍德温四世用上的。
这不是出于什么功利心，单纯是从人性的善良考虑。
得了麻风病的人，是非常痛苦的。
全身的肌肤会开始溃烂，肌肉、骨骼更是会发生扭曲。
那种钻心的疼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下来的。
可这位麻风王鲍德温四世，硬生生撑了好多年。
单凭这一点，他惊人的毅力就应该有人欣赏。（注1，致敬一下赤心巡天的第一章章节名‘他惊人的毅力并无观众’）
“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你的父亲曾经是我的导师，他教会我很多东西。”鲍德温四世的声音从那具朴素的面具下传来。
朱利安抬起头，看向鲍德温四世。
“嗯？你怎么也带着半副面具？”鲍德温四世疑惑的问道。
“禀王上，我的父亲在临死前告诉我，他最敬佩的人就是您。他嘱咐我，若王上还活着的时候，忠诚于您。若您不幸身故后，则要求我像您一样保护城里的百姓。”
朱利安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个谎言。
听到这句，鲍德温四世脑子里全是老戈弗雷的身影。
忽如其来的一阵身体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打断了继续追问朱利安真面貌的事情。
“王上，您还好吗？”朱利安立刻关切的问道。
鲍德温四世，朝他摆了摆手，没说话。
在一阵强大意志力的忍耐之下，鲍德温四世从疼痛中缓了过来，说道：“起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实力？”
说完，便带着朱利安来到寝宫里的一座巨大的沙盘旁边。
沙盘中央标注了一座城池，自然是圣城耶路撒冷。
在耶路撒冷的东西方向，分别插了许多骑兵、步兵雕像，代表了外面环伺的敌人。
“看得懂这个吧？”
“嗯。”朱利安点点头。
“那你说说看，在强大的萨拉丁进攻我们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保卫这座伟大的城市，不让这里的臣民不受到伤害？”
鲍德温四世开始了对朱利安的考究。
想看看，自己老师的儿子，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只是一个草包玩意儿。
面对传奇人物的提问，朱利安并未急着回答。
想了一下后，这才说道：“王上，我的言论或许跟其他人的想法，不太一样。”
朱利安为了让接下来的话，说的更顺畅，所以在开讲之前特地打了一记预防针。
“没事，你尽管说。”
得到允许，朱利安围绕沙盘走了一圈之后，说道：
“耶路撒冷，在我的眼里，太小了。”朱利安开口便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言论。
“哦？这倒是一个新奇的说法，你大胆的说，我不打断你。”鲍德温四世再次鼓励道。
“好的，王上。”
沉吟了两下后，朱利安正式开启了他的演讲。
“其实，要保卫耶路撒冷这座城市，实际上是一件很难的事。”
“虽然我们拥有高大的城墙，有勇敢的士兵，有虔诚的信徒。但是，耶路撒冷从地理上来说，这是一座不产粮食、缺乏水源、物资匮乏的城市。”
“耶路撒冷的一切所需，都需要从外部供给。”
“如果萨拉丁足够的聪明，只需要包围住耶路撒冷三个月，这座城里的人自己都会疯掉的。”
朱利安略微夸大的讲述了他的想法。
但在鲍德温四世耳朵里，听到的无疑是一声炸雷。
“嗯，你说的很对。虽然不愿意承认，这座城市除了无处不在的圣迹外，其他什么都匮乏。连这里的空气都带着一丝燥热的温度，让人感觉烦闷。”
显然朱利安的话，还是让鲍德温四世感觉不太舒服，说话也带着一丝火气。
过了一会儿，朱利安继续说道：
“虽然这是耶路撒冷的现状，但是这里无数的子民，就是我们必须要保护他的意义。”
“对，你说的没错。请继续。”
现在开始，鲍德温四世已经开始对朱利安有一丝好感了。
看来这个与他同样带着面具的年轻人，并不是草包一个，更不是居伊那种狂热的宗教分子。
“之所以一开始我说，耶路撒冷太小了。”
“是因为，如果在这么小的一个节点上，去跟萨拉丁的几十万军队开展城池攻防战，实际上是一件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
“如果我们把耶路撒冷的势力范围扩大，往西边方向发展。”
“那么无论萨拉丁的军队再怎么强大，他都不可能靠围困耶路撒冷来取得胜利的。”
朱利安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沙盘上从耶路撒冷的位置，往西划了一条直线。一直到靠近地中海沿岸的地方，画了一个圈。（注2，致敬一下，伟人画下的那个圈圈！）
实际上这个沙盘是相当粗陋的。
朱利安作为后世来者，自然心里是知道世界地图到底是怎么个事。
他更知道，耶路撒冷往西边走，后世叫在特拉维夫的城市，对于耶路撒冷来说，有着多么的重要。
而且他有个超级大胆的想法，还闷在了心里，不敢说。
要是说出来，只怕连鲍德温四世这种天纵奇才，也会觉得朱利安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特拉维夫是地中海的沿海城市，始建于1909年。
在中世纪这会儿，估计还只是个小渔村而已。
朱利安在沙盘上划出的这一条线和那个圈圈，让鲍德温四世眼里的精光直冒。
这种伟大的战略眼光，是他从未见过的。
按照朱利安的战略规划，如果在这个圈圈的地方，建设出来一座兵营或者城市。
那么耶路撒冷城池，孤立无援的局面将彻底被瓦解。
这个圈圈里的城市，靠近地中海，一点也不担心会遭到萨拉丁的物资封锁。
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甚至新的战斗力，从地中海通过大船给运送过来。
这里将作为耶路撒冷最强有力的支持后盾。
如果萨拉丁选择围困的方式来打败耶路撒冷，只需要保证这一条后方的运输通道畅通，即可挫败萨拉丁的阴谋。
时间久了，萨拉丁自己也支撑不住那么庞大军队的开销。
如果萨拉丁选择猛烈进攻，用人头和鲜血来打破耶路撒冷的城墙。
那么，只需要顶住几波猛烈的攻势便可以了。
要知道，守城的难度远远小于攻城的难度。只要不犯错的情况下，哪怕10比1的攻守比例，都能应付得当。
此时的鲍德温四世已经从一开始对朱利安的好感，转化为震惊的程度了。
本来就是绝世天才的他，16岁就打败了萨拉丁，更明白朱利安这个天才战略计划的重要性。
不，这是划时代的天才战略。
只有跟自己一样的天才，才能提出如此先进的理念。
不不不，朱利安甚至比自己还要天才。
鲍德温四世脑子里已经被朱利安给搅和的一团混乱了。
这时，又是一阵疼痛，让鲍德温四世连站直身体都费劲。
用力的抓住沙盘的边缘，苦苦的支撑着，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就倒下去。
朱利安见状，上前准备搀扶，却听到鲍德温四世压抑到极点的声音传来：
“滚！别过来！”
说完，一瞬间汗如雨下，面具都挡不住如泉涌的汗液，滴落在地面上。
这时寝宫里的贴身侍卫拿着棉布，快速的赶来。
一人搀扶着鲍德温四世，回到床上躺下。
另一人拿着干净的棉布，奋力的擦拭滴落在地上的汗液。
这时，朱利安才明白，鲍德温四世拒绝他搀扶的用意。
很明显，这是想保护他。不想让滴落的汗液，沾到朱利安的身上。
万一让自己的麻风病，传染给朱利安，那将是耶路撒冷最大的损失。
等了一会儿，鲍德温四世从疼痛中恢复过来。
带着虚弱的眼神，看向朱利安。
此时的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悲凉。
要是，再给他几年的时间？
要是，朱利安早一点来到身边？
唉……
所以，天才的遗憾是什么呢？
是时间！
隔了好久，忽然鲍德温四世脑子里闪过一丝‘天才’的想法。
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朱利安，你过来。”
朱利安听从召唤，来到鲍德温四世的面前。
“放心，我死不了。至少不是现在。”
“愿上帝保佑您的健康。”朱利安这句话说得无比虔诚。
“你刚才说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大概除了我，是没人可以真正理解你的。”
朱利安准备说点什么回应下，却被鲍德温打断了。
继续说道：“不过很可惜，我快死了。我没办法帮你实现如此宏大的战略规划了。”
“你一开始说，你的父亲希望你在我死后，忠于保护耶路撒冷的子民。”
“我希望你，能够牢记这个誓言。”
停顿了一会儿，鲍德温四世盯着朱利安的眼睛问道：
“所以，你愿意娶我的妹妹，茜拉公主吗？”
“啊？”
朱利安听到这句，脑袋一下就大了。
难道天才讲话，都是这么不讲逻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