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校尉
夏侯宴带来的人听了默然。
光从统计看,这些人哪里分辨不出院子里的衙役如果不是有这两人,观其他衙役后怕的状态,恐怕都没法活下来的。
吴建忠欣赏勇猛之士,作为手下人,眼前商量着将功劳分出去的二人并不会因此被看轻,反而或许会因为体恤下属而被吴建忠还看得更高。
大多数当兵的都有一个觉悟,上头欺压,昧下粮饷、抚恤是常态。
如果不接受,只能像魏博牙兵那样举刀反抗。
凡事也不是绝对,也有体恤下属的,如刘浩。
大头兵也更乐意跟这样的军头。
刘浩伸手拍了拍葛从周的肩膀,问道:“你想跟吴将军吗?”
这是他考虑过的,衙役,终究是不入流的,想要出人头地,还得是需要有自己的军队。
他的历史知识并不是很充足,穿越快一个月了,他深刻了解如今朝廷尚且还有威信,能调动兵马,哪怕到了黄巢之乱发生的时候。
但也知道黄巢之乱之后的唐朝会彻底崩坏。
由此迈进礼崩乐坏,人命如草芥,武夫再无约束,你别跟我讲道理,我只想用手中的刀子闯荡,若不如我意,管你是皇帝还是节度使,说杀就杀的世道。
今晚葛从周的表现他看在眼里。
“我?”葛从周先是泛起疑惑,很快又沉思。
吴建忠想将刘浩收进麾下不大伙都知道。
作为王仙芝借来的人,他的任务就是杀了眼前之人,算是替黄巢偿还射在他儿子身上的箭。
只是,游走于边缘的他将刘浩所有战斗过程尽数收入眼中,这个时候他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本事杀了眼前之人。
除非还有前两天对方喝醉的机会。
他拿着一块布擦拭手中的刀,动作很缓慢,直到手中的布抹过刀尖,刀身的血迹被擦去再度映射出寒光才点头:“好!”
得到理想的答案,刘浩转而看向其他站在草地的三人:“你们呢!”
虽然这些人表现差,但还是活下来了。
新兵,总是要沐血才能变得刚硬。
杨宁自不用说,是带走的,这三人他不打算强求,不可否认可能他们起初当衙役只为月钱。
所以,他想要自愿的。
站在中间的梁峰左右看了一眼,率先站了出来。
“老大,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跟你。”说这话的时候他脸色的苍白尚未褪去。
“好。”
剩下的二人犹豫不决。
“哎,怕死别当兵,不来,今晚的赏钱不会少。”夏侯晏环抱双手,不耐烦的呵斥。
作为副将,这些人去了,也算是他手下,他不喜欢孬种。
卢豹思忖一番后:“我想与婆娘商量一番。”
“我也想与父母商量。”另一个衙役陈孟垂着脑袋附和。
自愿追随才忠诚,刘浩出言宽慰道:“没事,家里人沟通才安心。”
说完转身往夏侯晏那边走了两步:“夏侯副将,回吧。”
义成军出身,又经历过沙场的夏侯晏对剿匪死人习以为常,心已经麻木了,大步走向门口:“弟兄们,走,回去庆功。”
漂泊的雾气笼罩着火把,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自濮阳城的城南小巷走出,从主街道往西南方向而去。
原本凝重,没什么话语的队伍被一道嘶喊愤恨声打破:“我们也曾是戍边的大唐将士,如今只是为了活计才当了私盐贩子,你们为何还要逼我们上绝路。”
很快,被押解的许多匪徒接连同声,愤诉着自己的冤屈。
吴建忠披甲背对大门负手立军营正堂,他面前的墙壁挂着一副画像。
画中是端坐在雕龙长椅,身穿龙袍的皇帝与凤袍的皇后。
正是唐肃宗李亨与章敬吴皇后。
虽然李亨没当皇帝前,吴氏就已经过世了,但吴家还是有着这样一张夫妻同框的画像。
画像的左下角有一个印章,红色的纹路绘成李俶儿子,这是唐代宗的名讳,也是画中二人的儿子。
吴建忠的目光如炬,凝视着画像,似乎已经看了许久,哪怕已经感到眼睛已经有些酸痛,知道此时应该躺下闭眼歇息,但他还是不愿意闭上,喃喃道:
“肃宗,当初你为了修补大唐,凑够吐蕃的岁贡,启用了榷盐法,如今却以另一种方式令大唐病入膏肓。”
“朝廷腐败,官员贪婪。”说到这,他有所停顿,自嘲的笑了笑。
“报,将军,夏侯晏副将与刘班头回来,并无惊扰百姓。”传讯的令兵无需通传,径直入内,单膝抱拳跪到了吴建忠身后。
“是没伤着百姓吧!大晚上的,怎么会不惊扰百姓!”语气间透露着欣慰与喜意。
“是!小的愚钝,说错话了。”令兵挠头歉道。
“何须道歉,跟老夫多年,老夫岂不知你见老夫愁了一夜,只是想让老夫宽心,传吧!”
令兵笑了一声才回应:“是!”
等到刘浩、夏侯晏等人押着尚让进入军营的时候挂在墙上的帝皇帝后画像已经被收起。
此时吴建忠坐到了案几后,脸有疲态,却严肃板着脸。
“跪下!”站在尚让身后,按着尚让后肩的刘浩喝令。
尚让冷哼一声,不顾胸前包扎的伤口,挺直腰杆。
见状,刘浩一脚踢在尚让后膝盖,本就虚弱的尚让那里吃得住,一个趔趄双膝跪倒地面上。
意图挣扎起身的他被刘浩死死摁住好一会才放弃。
刘浩得以松手。
“死了多少人!”一切安静之后,上首的吴建忠发问。
夏侯晏瞄了一眼刘浩,刘浩领会,走上前抱拳:“二十四名弟兄,加上衙里的四个弟兄,二十八个,重伤七个,死不了。”
“杀了二十九名匪徒,俘获三十六人!”
他伸出手指指着尚让:“那间院子的匪首,叫尚让,匡城(今长恒)人,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是普通的私盐贩子。”(注1)
“是早些年庞勋之乱时逃回来的戍兵。”
“朝廷都在通缉他们,这些戍兵就投奔了他们,说是讨个活计。”略做沉吟,语气肯定:“城中的匪徒都在这了。”
这是他们在回来的路上,这些匪徒叫屈的时候审清楚了的。
军营中站着的人没有产生怜悯,让吴建忠感到高兴除了剿灭城中匪徒,那便是刘浩的表现了。
他捋着花白胡须,看着刘浩含笑接连点头:“好、好、好,老夫果然没看错你们。”
“刘浩,你可愿入吴家军当个校尉,若你怕被人耻笑,便罢了!”
早已考虑过的刘浩单膝跪地,紧握的右拳按在地面上:“当兵,看的是能耐,无能之人才会看过往耻笑他人。”
这一说,吴建忠的笑声更多了。
唐代基本承袭隋代府兵制。在组织体制上,将军府改称折冲府,分三等,兵员一千二百人以上为上府,一千人人为中府,八百人为下府。府兵由六品以下官子孙及白丁无职役点充,三百人为团,五十人为队,十人为火,分置校尉、队正、火长。
校尉能招募三百人。
虽然吴家目前剩余的兵数也就两百多,但不妨碍人先进到吴家军。
夏侯晏抱拳,呵呵笑了两声,祝贺道:“恭喜将军!得一虎将。”
“你往后多指导刘浩练兵,好宽老夫的心。”
吴建忠这一发话,这个杀批更开心了:“是!明天,属下就陪他练练。”
夏侯晏是副将,官阶在他之上,要练,刘浩也只能陪他。
但他是个会抓机会的,趁着吴建忠高兴,自己说的话更容易听进去些,他脑海思绪纷成,肃穆道:“将军,这些私盐贩子打算鼓动百姓造反!”
吴建忠皱起眉:“从何说起!”
PS:(注1)没有找到尚让的籍贯,这是书中做的设定,请知悉,不要争吵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