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许家兄弟
六甲帮驻地。
议事堂本就是钱倡日常接见甚至休憩的场所，对帮中寻常弟子来说是不能擅入的禁地。
因此在修建设计时，就和其他建筑分得极开。
如今整个议事堂的骨架几乎都被混杂了气血的大火燃尽了，只剩了些黑乎乎的高梁还直挺挺地矗立着。
其余地方竟还没被波及太多，只是以议事堂为中心，沿着风势的方向，随处可见火舌舔舐过后留下的黑斑。
“哥，那杀人魔刚走没多久，我们跑回来是不是有点找死了？”
肩膀削瘦的许二跟在一个瘦高个的男孩后面，两手拢着一个小布袋一路小跑。
“你懂个屁！”前头的许一回头打了许二脑袋一巴掌，“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自己看看，我们来的可都算迟的了。”
“还有别整天死不死的，不吉利。”
许二缩着脑袋狠狠点头，此刻视线往边上犹疑，果然看到在议事堂的残垣断壁后面，隐约可见人影憧憧。
这些都是侥幸逃过一劫，又胆子极大的帮中弟子，混杂着些周边的投机客，壮着胆子回了头。
想在那杀人魔离开后，瞧瞧能不能捞着点什么。
“别整天叽里咕噜的，拿好了布袋，咱也不跟那些大爷抢，随便地拎些边角料就够咱哥俩发财了。”
“哥，那杀人魔真不会回来了？”许二仍有些不放心。
“我都说了几遍了。”许一没回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几个离开侧殿的大汉，琢磨着能不能有为什么漏网之鱼。
“这就是寻仇！”
“哪路强人寻仇，杀了人，点了火，隔上半个时辰，又绕回来抄家的？”
许一恨铁不成钢。
“呼……”许二大喘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大院门口那个就是那杀人魔呢，实在太像了。”
“哪！”
许一周身一颤，猛地摆过头去。
一个峥嵘身影，足比寻常人宽了一倍，在六甲帮还未散尽的黑雾浓烟中影影绰绰，越走越近。
虽看不清脸，但那极富辨识度的魁梧身形，今夜侥幸活下来的人都已经深深刻进了灵魂深处。
看到这一幕的不只是兄弟二人。
“妈的，今个要栽在这了。”
一个身着武服的汉子从二人身后走出，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壮胆。
虽做的本就是火中取栗的主意，可当真面对死亡的，恐惧依然在人群中飞速蔓延。
几个呼吸的功夫。
六甲帮驻地中除了残存的那一点火星噼啪声，再次万马齐喑，一片死寂凄凉。
“愣着干什么，继续忙活啊。”
陆章走到人群正前方，满不在乎地拖拽过一个滚落的大石，大刀金马地坐在上面。
“但凡找着了什么东西，都来我这让我过一眼，值钱的留下，不值钱的等今夜忙活完了，再让你们挑几件带走。”
偌大一个六甲帮驻地，他还是两眼一抹黑，若是自己翻找，恐怕找到天亮都不知道真正值钱的东西在哪。
话吩咐下去，暂时不管人群的混乱和迟疑。
陆章的目光继续在人群中梭巡：“你，你，你们两个，过来。”
许一把许二遮在身后，在周围人同情的目光中跌跌跄跄地凑到陆章身前。
“看你们的举止，亲兄弟？”陆章饶有兴致地开口询问。
许二想要开口，却被许一一把揪住：“大爷眼力好，看得不差。”
“你别说话。”陆章点了点许一，扭头问许二，“你知道去金水里的路么。”
许二缩着膀子，也不敢偷瞧他哥的眼神，踌躇了一会，还是点点头。
“知道就行，金水里有个妙手园，规模大的很，你到那了就能看到。”陆章从衣襟内另取出一封信纸，这是他刚在孙府借了笔墨纸砚写好的，缠着一块小木牌一起交给了许二，“到了门口给他们看这块牌子，你就说你要见段教头，见了面，把字条交给他就成了。”
“这期间，你哥就先待在我这做事，能做到么？”
许二心里犯怵，眼皮打颤，可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还是点了点头：“我，我脚程不慢，快得很，大爷您别伤了我大哥。”
“去吧。”陆章点点头，许二把牌子和字条抱在怀中撒腿就跑。
高盈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至多等到天亮，消息就会传出去了，他需要妙手园帮他抵住六甲帮的怒火。
“唉……”
陆章长舒一口气，在石凳上闭目养神起来。
趁着最后的这段时间，他得好好想一想，怎么和妙手园解释如今的局面。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陆章耳廓微动，倏然站起身，招手唤来许一，
“我有事得先走了，你把这些东西都归整一下，挑着功法、丹药、金叶子、珠宝之类值钱又轻便的玩意，能拿多少拿多少。”
“尽快离开高盈里，过几日，送来这个地址给我。”陆章把另一张纸条塞进许一怀中。
“到时候，你就可以把你弟弟接走了。”
临行前，陆章最后扫视了一眼，在场仅剩的一拨人都不敢直视，陆续低下头来：“该你们拿的我说话算话，不该你们碰的，管住自己的手。”
……
高盈里长街之上。
段怀致一行人步履匆匆，沿途而来，遮蔽了半边天幕的浓烟，街巷之中偶然窥见的血流成河，以及陆章信中骇人听闻的全军覆没，都让他心头有些压抑。
“段师兄。”
长街尽头察觉了段怀致的动向，提早出来迎接的陆章拱了拱手，很自然地从街面走到了段怀致身侧。
“现在时间很紧张，六甲帮那头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我也不能离开金水里太久，你长话短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曲长老呢，龚师弟袁师妹又去了何处？”
看到陆章尚且幸存，段怀致多少松了一口气。
“曲长老已经被我杀了。”
“龚师兄和袁师姐死在了曲长老和钱倡的勾结之中。”
“他们的仇我也报了，钱倡、曲长老、百里帮帮主李尤，参活进这事里的都死了个干净。”
“嗯？”段怀致刚刚放下一点的心骤然间又提了起来，瞪大了眼珠看着陆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