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投诚
妙手园是遂平县城外城区最大的几个帮派势力之一。
整个遂平县流动的各类药材，逾九成都是被药奴们从云环山上采摘下来后汇聚到园中，再分销往城中各处。
据说早年间妙手园的生意还不止做在遂平县。
那时候，绕着云环山，像陆章这里一样，一个药头领着几十号药奴的小型药庄，得有三四十座。
如今虽大不如前，也总还有十余座的规模。
凡是过了考核，得以加入妙手园的人，都会被上面的教头统一传授园中的基础武学合身拳。
除了少部分能识文断字，在辨识草药上颇有天赋的，会被园里的坐堂大夫挑走做学徒。
剩下的，一月之内，拳法入门，就可以留在园中充用，不行的便只能被打发去做杂役。
三月之内，拳法第一层，就能成为园中护院，有加入内院的机会。
内院的武者，不仅不用操心杂事，每月还有园里的高手专门开课教导，武功进度相比陆章这般独自苦练的强了不止一筹。
最关键的，只要进了内院，便不必苦苦积累功绩，只需凡胎境巅峰，就能发放下壮血境的功法来。
凡胎境功法，还有可能花点银子，在城里武馆中学到几门普通的。
可壮血境功法，不论在城中何处，都是绝不可能外传的绝密。
陆章就是在这一步被刷了下来，最后不得已接了这份药头的活计，被困在这云环山下，连进城一趟都得挑着时间去。
城外的生活也还罢了，无非就是适应适应。
最令陆章发愁的还是壮血境的功法问题。
除却内院的特殊待遇之外，在功法一关，妙手园卡得极紧，哪怕没有铁线木这档子事，想要从妙手园获得下一境界的功法，所需的功绩也是遥遥无期。
这事本来还不如何紧张。
可如今合身拳业已圆满，若还是这么拖着，就有些耽误修行了。
“什么人？”
正低头思忖的陆章猛地抬头，向着门外走道的方向低声喝问。
那里正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虽然极轻微，可却逃不脱他现在的感知。
“是我。”
一个胖大黑影敲门示意了两声，得了一声答允，这才有些犹豫地推门走了进来，低沉着头，看不清面容，
“隔着一道门墙，至少还有五米，就能察觉到我的脚步，陆头，你……果然已经是合身拳第三层了吗？”
来人正是妙手园中安排在他身边的管事，负责和药头互相牵制的副手董道。
“这与你何干？”
陆章冷笑一声，侧过头去，毫不掩饰对董道的恶劣态度。
自从到此地任药头以来，这董道就总与他不太对付，每每在一些公务上讥讽针对于他，但陆章除了同样冷漠以对，却并无心生芥蒂之感。
董道本就是妙手园里安排下来和独自在外的药头互相牵制的。
若是两人的关系十足融洽，园里才要紧张。
可是，今天这场临阵脱逃，却是越线了。
董道受到意料之中的对待，苦笑一声，但还是勉力开口，
“习练合身拳不过一年有余，修行圆满，陆头的武道天赋，不进内院，而是在城外消磨时光，实在浪费了。”
陆章双眼微眯，一时间有些摸不透董道此时来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属下有一叔父，目前是妙手园中的执事。”董道有求于人，也不卖关子，直接和盘托出：“地位虽不见太高，但常年在园中听用，也有了一些说得上话的人。”
“陆头既有这个天赋，若是对内院有想法，我可以请叔父代为运作。”
“你有这么好心？”
“主要是交个朋友，其次。”董道一揖到地，“还请陆头在云环山的状子里高抬贵手。”
妙手园名下产业既有异动，还可能对园中看重的铁线木一事产生影响，陆章和董道作为药头和管事，都分别要有一份陈述事情发生经过的状子呈上去。
陆章这趟进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此事。
若是陆章在他的状子对董道临阵脱逃的事情如实供述。
以后不论董道走到哪里，这都算是他甩不开的污点了。
看来这董道也不想一辈子都烂在城外做个药庄管事，仍有一颗想要爬出去的心。
“既知如此，云环山上又何必自误？”
董道沉默良久，方才咬牙挤出几个字来：“我怕了……”
“药奴死的蹊跷，我一开始就怀疑此中可能有邪祟参与，可是陆头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坚决。”
“我本以为，以我二人的修为，面对哪怕最弱小的邪祟，也是断无生还之理的。”
“却不想……陆头竟如此神勇。”
“你此前便知道邪祟？”陆章打断了董道的话。
“所知也不甚多，甚至还不如如今的陆头。”董道轻叹了口气，“不过是听叔父提过几次，从未想过会亲眼目睹。”
听过这番解释，陆章闭目假寐半响，才重新开口：“内院的事情，你叔父那里有几分把握？”
“不敢打包票。”
董道略微犹豫了一会，还是如实告知，
“能不能进内院，园中最看重的还是对妙手园的忠诚和天赋，我叔父那里，不过能保证一条把陆头的情况顺顺利利递上去的通道。”
“好！”陆章满意地点点头。
内院是妙手园真正核心的机构。
虽然园中的收入大多来自散落在外城区的药铺和每年从云环山上搬下来的海量药材，但真正确保妙手园有资格吃下这笔生意的里子，正是内院的武师们。
若是这等所在，董道和他背后的执事敢拍着胸脯担保，陆章反而不敢相信。
能有一个尝试的机会，便不错了。
“这趟进城，我会在城里多待上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内院的事情有了眉目，我再决定呈上去哪份状子。”
“另外，除了内院一事，你叔父那里关于邪祟的记载，也帮我要一份，我要观摩一二。”
这董道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言辞之间不仅是交易，甚至有些讨好之意。
深交未必可以，但做一笔交易却未尝不可。
“没问题。”董道赶忙一口答应。
邪祟的记载不过是捎带，前面的事情谈拢了就好。
他这次入夜了还来寻陆章，固然是担心园中对他临阵脱逃一事降下什么惩处，但也还有另一层心思。
不足一年半，合身拳三层，这是什么概念？
哪怕是和妙手园内院里的那一批人相比，又有几个可以比拟的？
此前已经因为职位冲突恶了这位陆药头，现在有了一个机会，自然要赶紧将功补过，若是能趁机攀附上去。
凭此天赋，五年之内，妙手园的那些大人物里，未必没有这位陆药头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