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衡量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数个来源不同的声音叠在一处，让邪祟出口的话带着一种失真的电子感。
“你们这些肮脏玩意，为什么说的话一个个都这么像？”
陆章嘴边挂着狞笑，头颅不动，还是正正地看着身后的矮脚邪祟，下半身却一点一点从前面扭转过来，一句话的功夫，陆章又恢复了正常人的姿态，只是整个人彻底转了半圈。
澄净月光下，一个人的脑袋像是脱离了人的肉体，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
下半身则在笨拙地转动，显得分外妖异和骇人，若不是对面矮脚邪祟举着两根血淋淋的胳膊，很难说谁更像那个非人之物。
此刻那个纹丝不动的头颅还在开口说话：“对你们来说，被人类蔑视，在人类手下受伤，被人类杀死，是这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矮脚邪祟捂着自己被炙烤出青烟的手臂，重叠在一起的嗓音交替开口：“人……人类是食粮。”
顿了半响，矮脚邪祟双眼迷茫，又很笃定地开口：“你不是人类。”
“你说谁不是人！”陆章双目一瞪，早已出鞘的长刀又攥紧了三分，彻底归正的身躯向前踏出一步，一记标准的猛虎下山竖劈而下。
矮脚邪祟面目惊恐，欲要夺路而逃，可是脸盘上的数张面孔似乎不甘心如此仓皇逃窜，拽着他的身子回头接了陆章一招。
“啊！”
一刀接下，矮脚邪祟受伤的双臂竟直接断了一根。
脸盘上的面孔飞速闪烁，这一次都达成了共识，调头就往熊家巷外狂奔而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刚刚跑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炸响，青石砖崩裂，一股灼烧之感几乎在一瞬间就贴在了矮脚邪祟的身后，让它真切感受了这种被人追逐如影随形，却分毫不能摆脱的战栗。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陆章半俯着身子，上半身前倾，浓重的血气从毛孔中蒸腾而出，滋滋作响，这样利用气血爆发完成的近乎瞬移的短剧冲刺，于他而言也是莫大的负担。
一只大手从矮脚邪祟身后抓来，一把拧住它的脑袋，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让我看看，该从哪里下刀呢。”陆章低头俯视，刀尖悬空左右在矮脚邪祟的身上四处犹疑。
“就是这了！”长刀下落，从静止到贯入石砖缝隙，霹雳惊雷转瞬即逝，喉间不甘的嘶吼被冰冷的刀锋搅碎在幽寒的秋风中。
陆章握紧长刀，在矮脚邪祟的脸盘上狠狠地搅动，扭转。
【斩杀邪祟，获得血肉点42】
“精擅装神弄鬼，若不得其法，几无生路，但只要能抓住它的行迹，实力尚不如灯笼铺里的黑斑老头，不堪一击。”
陆章在心里对这邪祟做了一个简单的评估，同时直起身子，气血缓缓平息，面上的狰狞逐渐归于平静，甚至透出了一丝疲惫之意。
方才那骤然回身的爆发一刀，刀鞘已经被二次震荡的劲力给捣坏了，陆章随手扯下身上几缕散落的布条，胡乱绑出一个简单扣子，仍旧把无鞘长刀挂在腰间。
“今夜的收获已经不小。”
陆章仰头看着清冷的月色，心里默默盘算。
灯笼铺老板和他精心制作的暖红灯笼已经提供了大量的血肉点，与之相比，这熊家巷的矮脚邪祟都有些像是添头了。
“都做到如此地步了，是就这么退出高盈里，还是再去一处？”
墨绿色荧幕展开在陆章视野之中。
【陆章
体质：9
境界：阳血
武学：合身拳第三层；卧虎刀第二层；石桩功第三层；金刚灌顶功第二层；震山功第三层
可用血肉点：328】
陆章倒喘了一口凉气，喉结上下滚动，虽然心里已经有所预期，可他还是被彻底震撼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量的血肉点吧。”陆章喃喃自语。
不提把震山功加点到第四层，哪怕是之后的阴血境，恐怕也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会不缺血肉点了，那灯笼铺的邪祟盘踞在此地也不知道多久，耗费漫长时光经营的暖红灯笼们，都成了陆章的底蕴。
陆章把目光遥遥投向书信中所写的第三处怀疑地点，开始盘算衡量其中的风险。
……
“灯笼铺关门了？”
深秋时节，六甲帮位于高盈里的堂口里，吕宏却是打着赤膊，一身精壮的肌肉在寒风中冒着热气，手上还拎着一个半空的酒壶：“这次才过了多久，连一个月都不到，怎么就歇业了？”
“护法，这可能不是自愿歇业的。”底下报告事情的小弟搓着双手，有些难以启齿。
“莫不是晏家的人下来了？”吕宏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兀地坐起了身子，把还剩一半的酒壶随手丢在一旁，也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应该不是。”小弟猛摇头，嘴巴里哈出了一点白气，“巡逻的弟兄们在灯笼铺周围发现了一圈刀痕，最临近铺面的位置上，还能勉强看到小半个露在外面的浅坑。”
“来之前，我喊人去查过了，养着灯笼的几户人家也都空了，这次关门可能和往常不太一样。”
吕宏站起身子，在原地盘旋了两圈，眉头皱成一团，半响才开口：“你是说，有人对灯笼铺动手了。”
“嗯嗯。”小弟苦笑，“钱堂主临走前特意交代了把这些东西看得紧一点，如今出了事，怕是不好交代了。”
“这不是小事。”吕宏稍微盘算了一会，“多叫点兄弟再去一趟米市街，看能不能找到动手的人的线索，另找几队人，就近去其他几个地方看看，有情况第一时间回报。”
“是！”小弟应了一声，不敢耽搁，一路半跑半走地出门。
吕宏却仍是眉头紧皱。
这灯笼铺的掌柜在高盈里已经呆了很久，可以说是这批里的老资格了，但是实力其实并不如何，在游级邪祟里也不过是中层水平。
这个不速之客还需要鏖战一场，在米市街上留下刀痕和浅坑，其实力应当也局限在阳血境的范畴里。
阳血境，哪怕帮中的钱堂主如今不在，有他这个阳血圆满的护法出手，也足可留得下人了，到时候配合帮中其他几个阳血的同僚，将这个不速之客围杀在高盈里应该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