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现身
“不能跟那个疯子待在一块,得跑。”
董道脚步飞快,肥硕的身子穿行在树影之间,所过之处,枯叶枝丫被脚掌碾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木屋前那具尸体的惨状催促着他不断往山下狂奔,即便是奔行的距离已经逼近了他的境界所能承受的范围,气喘如牛,心脏如擂鼓般隆隆作响,也不敢稍微停歇。
相比出身贫寒的陆章,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就要多得多。
比如,他就曾从他在妙手园中做执事的叔父那里听闻过,这世间就有一种远远超脱了普通人理解的存在,邪祟。
这种诡异的东西既无血肉,亦非魂灵,大多以某种奇诡的方式存在。
而哪怕是最弱的邪祟,也绝不是凡胎境界可以处理的。
“我这不是临阵潜逃。”
董道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那陆章为了不被药园责难,已经彻底疯了,我没必要留下陪他们送死。”
他试图阻止过陆章,已经仁至义尽了……
“谁。”
疾驰之中,董道的身形猛地一滞,两只大脚在山间泥地上突兀地顿出了两个脚印。
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前方密林的一个角落。
在他视线的尽头,一道青衣身影从树后缓缓转出,双袖双腿用麻线扎的严实,僵硬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
“只是一个药奴吗……”董道长呼出一口气,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对邪祟的了解只来自于叔父处听闻的只言片语,这种凶厉之物具体是什么模样,他亦是一无所知,如今看来,倒是有些自己吓自己的味道了。
“我不是说了吗,上头单独向我要了两味药。”
板起脸来,做出一副凶恶恐吓的模样:“等我回头采了药,就过去,耽误不了什么事的。”
眼看那个药奴依然纹丝不动的模样,也不让开。
董道轻哼一声:“你倒是好运道,连你们的药头都要死在山上了,你既来找我,却是捡了一条生路。”
说罢,也不再拿蹩脚的理由解释。
右脚前踏,浑身筋膜被拉扯得铮铮作响,五指拢起成爪就朝着那药奴的肩头探去。
“给我束手就擒。”
以凡胎境武人的修为对一个不曾习武过的药奴,本该是摧枯拉朽。
可董道这一爪探出,却未曾如想象中那般轻易建功。
青衣药奴头颅微歪,身子骨突然如同失了骨架一般软趴趴得散下来,堪堪避开了董道的这一爪。
随后,像是刻意模仿一般。
药奴左手五指亦是拢成爪状,却不是向着前方探去,而是从侧面如扇巴掌一样横着扇过来。
“噗。”
指锋压进皮膜,嵌入肉中,发出一声闷响。
董道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大脑就已经被打成了一片空白。
头颅一侧的血管受到轰击,奔腾的血液从双目中挤出,只是一个瞬间,董道眼中的世界已经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他重重地摔落在了山中的泥泞之中。
视野里药奴的脚踝一闪而过,那里有着一团密密麻麻,边缘已经有些腐烂的小孔。
“这是邪祟!披着人皮的邪祟!”
脑海里重复着无意义的呐喊,一击之下就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的董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药奴”俯下身子,勒紧了他的喉咙。
“钻营攀附,欺下媚上。”
“还以为自己能在狗日的世道里活出点人样,到头来,竟死得这般毫无价值……”
就在董道的眼皮支撑不住,终于要彻底闭上之前,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厉的呼啸。
一把园中所有药奴都标配的小镰刀打着旋从远处飞来。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就重重地插在了那“药奴”脖颈和肩胛的交界处,没入骨肉。
人形邪祟发出了露面以来的第一声闷哼。
将将回头望去,陆章已经顺着镰刀飞来的方向疾驰掠下,速度超越了方才董道奔逃之际的翻倍不止。
“快!好快!”
陆章自己都有些惊异,合身拳加点到第三层后,他的身法速度竟能达到如此骇人的地步。
每踏出一步,筋膜扯动,与体内气血共鸣,速度就再快一分。
越跑越顺,不过是人形邪祟一个回头的功夫,陆章已经几乎掠到了与他脸贴脸的距离。
“就是你吗?杀了我手下药奴,坏我大事的东西?”
也不等回话,陆章果断伸手握住了那插在邪祟身上的镰刀,奋力向外一扯。
弯曲的镰刃此刻已经卡死在了人形邪祟的骨肉之间,此刻被用力一拉,瞬间就是皮开肉绽,虽不见有鲜血喷涌而出,却有几缕恶心的腐肉飞溅,挂在了陆章的面颊。
扯动间,人形邪祟身形微晃。
陆章也没有丝毫要留手的意思,左腿顺势鞭出,轰击在邪祟腰间,彻底将邪祟击飞了出去,远离了董道倒下的位置。
“陆,陆头?”
董道掐着自己的喉咙,张大了嘴,把氧气往肺里猛灌。
清醒的意识渐渐回归,可他依然不能理解眼前所看到的情景。
作为和那“药奴”交手过的人,他比谁都清楚那具身体所包含的骇人力道。
陆章不过是一个和他一般,合身拳堪堪修炼到第一层的货色,如何能和这邪祟交手,甚至是单方面地碾压,暴虐……
他如今到底是什么境界?
陆章静静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揉了揉有些红肿的左腕,看去山间密林的凝重目光里,隐隐升腾起一股昂扬的战意。
那邪祟被他踢飞时,并非毫无反抗之力。
短暂地交手,对拼一记的结果,就是他如今的手腕有些红肿。
“对面的腕骨,应当是彻底折了?”
陆章回忆着方才交手的经过,这邪祟的实力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离奇,大致不过相当于一个修炼了寻常基础武学的凡胎境巅峰。
和他这样将合身拳完美修炼到第三层的武人相比,还是稍有不如。
唯一值得介怀的,就是那把镰刀偷袭扯出的伤势,放在寻常武者身上已经足以让其重伤不起。
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对面的行动。
是会自我恢复?还是有什么东西寄宿在那具尸体上,所以并不在乎一两处零件的健全?
陆章心中隐隐有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