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银子
“我说了,大课不能不来。”
“而且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可不赊账。”
陆章也不答话,只是左右张望了一番,在廊下寻了一排摆放做装饰的刀剑。
挑了一把短刃,右手缓缓搭在刃面上,五指捏紧,徐徐加力,直到一声轻微的“咯吱”,李师傅的瞳孔猛地一缩。
虽然极细微,但那把短刃细长笔直的刃线,好像……弯了。
他的武馆以刀法见长,哪怕是充作装饰的刀剑,相比寻常人家用的废铁,其实也已经颇为不俗。
能用指力摁弯一把精钢短刃的刀面,而且看去举重若轻,明显未尽全力……
李师傅猛喘了一口气,把那张撕下的纸揉成一团放回了怀里:“只买秘籍不跟练,三十五两银子,而且不能带走,得来我的武馆看。”
“三十两银子,我就看一次。”
他如今的境界已经是凡胎境巅峰,这个阶段的武学对他来说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晦涩难懂,看一次就足够记得清楚了。
“行,但你捏坏的短刀,还得另加五两银子。”
陆章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装了一个逼,装出去自己五两银子。
“十五两银子,另外给我一把和卧虎刀法相配的新刀。”顿了顿,陆章补充,“不要装饰的,要好刀。”
“好!”陆章话音未落,李师傅已经一口答应。
“你随我来吧,正好今日的晨练结束了,我这就把刀法传给你。”
……
合身拳作为妙手园最普遍的功法,绝非毫无实战之力。
但归根究底,这门功法更大的用处还是提供了另外一种认识自己身体的视角,为凡胎境之后的修行提供便利。
单看此境界之内的杀招凶猛,还是得寻一门兵器之法。
这也是陆章不惜花四十五两重金,也要把卧虎刀法学到手的原因。
不过,正因为在卧虎刀法上花掉的银子过多,他原先规划的第二家武馆却是彻底去不起了,只好临时决定另寻了一家便宜一些的。
磐石武馆,主修的是一门横练硬功,石桩功。
不论在什么时候,练硬功的武人都会给人一种苦哈哈的感觉,每日昼起夜伏闷在一处,用各种方式摧残锻炼自己的身体,可哪怕练成了,在实战上也远不如刀剑一类来的锐利。
是以城中但凡有些家底的富户想要习武,都不会选择这类硬功武馆。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只要能吃苦,总有许多穷困人家孩子付不起卧虎刀这么多银子,退而求其次。
但是,横练硬功可不仅练的苦,偏偏对药浴的需求也是最大的。
若是没有合适的方子在每日苦熬后修复肉身,先不要说练一天休一周,多久才能把功法练出个模样。
即便是练成了,也是一身的伤病,晚年凄凉无比。
一份药浴一两银子都是轻的,初期几乎每天练完都要一份,哪个穷苦人家负担得起?
所以磐石武馆中的景象和卧虎刀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整个武馆走到头也不过四五个弟子,其中一个还是馆主自己的女儿,馆主本人则是一个年逾六十的老朽,气血衰败,一身横练功夫十成里使不出三成。
也不知道这样的武馆是怎么开得下去的。
所幸馆主要价也实诚,一本石桩功随时来随时看,只要五两银子,用的药浴也是最大众的补益气血和修复暗伤的。
第一次拜师,馆中用一两银子的成本价卖给了陆章几副。
之后若是再要,甚至不用从武馆买,自己选一家大一点的药房,效果是一样的。
唯有一点不方便。
在先前李师傅传法后,陆章发现,卧虎刀法并没有如预期那般直接出现在面板上。
因此他猜测,或许这些功法都需要他自己先行入门,才能顺利加点。
而石桩功每日修炼都需在一硕大顽石上剐蹭撞击,以此磨炼皮膜硬度,最终练成一身微微泛灰白的石皮来。
符合要求的巨石不太常见。
所以在他石桩功顺利入门可以加点之前,恐怕得常来这磐石武馆了。
……
等到大体记住了石桩功的练法,走出磐石武馆,早已过了晌午。
为了不错过和大姐约好的饭时,陆章不敢再像清晨那样慢条斯理地在街上闲逛,打听消息,脚步匆匆地就往家中小院赶去。
此时虽已过正午,但太阳还大致高悬在众人的头顶。
等路过对门洪二的院子时,陆章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洪二不知去了哪,没在院门口看到他的影子,附耳偷听,院子里也毫无动静。
“我就看一眼……只看一眼。”
回想起昨夜洪二坐在院门前那个痴愣愣地目不转睛的样子,陆章的心里就有点痒痒的,好奇得紧。
明明是自己家里,能有什么地方让他看得这么入迷?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巷,大中午的,阳光正盛,路上却是空无一人,正适合入室窥探。
小心推开洪二家的院门。
一股阴嗖嗖的感觉顺着微开的门缝流出,舔食着陆章的指尖。
洪二的院子远比陆章姐弟二人住的要大,除了中间的一个正厅,左右还各有一个厢房,也不知洪二在外面做的什么活,能在九条里买得起这样的住宅。
陆章刻意略过了中堂和左厢房,只把目光投向了洪二昨晚看得痴迷的右厢房。
这屋子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
微斜的屋檐,大红的砖瓦都和一条巷子上其他的房子没什么不同。
但细细地端详了一会,陆章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这间厢房,好像没有窗户?
不仅没有窗户,仔细一瞧,原本该是房门的地方,似乎也被一块块的红砖彻底封死了,整个厢房一处肉眼可见的出入口也找不见,活像是一具砖砌的棺材盒子。
而一开始陆章眼中认作了门扉的,只是一面厚重的蓝紫色门帘。
门帘分两层。
表面蓝紫色的布料边缘,偶尔有一些陈旧卷曲的部分,依稀可以看到底下另一层暗红色的布料。
咽了一口口水,走到这里,陆章其实已经知道昨晚洪二盯着的是什么东西了。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一个年轻力壮的单身汉,为什么在自己独居的院子里,安排下这么一间诡异的厢房?
这厢房里又装着什么东西,要封得这么严实,连门窗都被砌了起来。
心底莫名的泛起一丝阴寒,陆章缓缓踏出一步,打算再靠过去揭开门帘瞧个分明。
可突然,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却传来一道声音。
直到那声音响起时,陆章才感觉到身后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人,唇齿之间吹出的冷息已经能接触到他脖颈上的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