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府为妾
虽是皇帝老儿赐婚，不过也只是给我换了件喜服，匆匆忙忙就将我抬进了将军府，甚至连个喜字都没有。
我也不在乎这些，只不过给自己找了个相对安稳的地方悠闲度日罢了。
由于太过匆忙，府里的将军大夫人等人，是我进府后才接到圣旨。最终，迫于无奈草草安排我入住了画水榭。
画水榭是我见过的将军府里最小的院子，“7”字型的排列，没有两层的阁楼。
从入口处进去后，是个小小的花园，蜿蜒曲折。花园尽头连接小厨房，紧接着是杂物间，丫鬟房，并排竖立。
横排的中间是大厅，右边是书房，再远一些是草房子。大厅左边是寝室，房间不太，格局也不太好，不过有个延伸出去的亭子。
意外之喜是，亭子外是一片桃林，大概有十几棵，现在正是结果的季节，桃树上挂着累累的果实，在屋内就能闻到桃子特有的清香。
前院主院里还有棵颇有年轮的枫树，绿色的枫叶随风起舞，飘荡在空气里。院子不大，房间不多，所幸已经被打扫干净，不用我再费力打扫。
我到画水榭半个时辰后，翠柳提着包袱来了，“翠柳参见冷姨娘。”改口倒是改得挺快。
“起来吧，翠柳，我这里没这些规矩。”我朝她身后望了望，“采莲呢？”
“今晨姨娘跟着大公子进宫后，采莲就跟我辞行了。”翠柳乖巧答道。
“走了？”我眉心微蹙，不明其意。
“嗯，姨娘进了宫，她便回廊县去了。”翠柳如实回答着。
细想采莲本就是送冷芸香进京选秀，冷芸香进宫后，她也算完成了任务，该回廊县了。
“是楚凌之让你来的？”
翠柳轻轻点头称是。
翠柳前些日子，毕竟跟在我身侧伺候了一段时日，没那么拘束，把包袱放下后，就开始忙前忙后的收拾起来了。
收拾妥帖后，我让她回屋休息去了，吩咐她今晚不管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要出来。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后，我等的人来了。楚凌之应该很忙，大步流星地跨进屋内，还穿着今日上朝时的官服。
我坐在大厅的主位的左边那个位置上等着他。他进屋后，自然落座了右边那个位置上。
“你故意的？”开口言简意赅，直捣黄龙。
“嗯。”虽然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我们默契不错。
“说吧，有什么目的？”他情绪无起伏，甚至连朝堂上那个怒意都消失了。
我故作轻松，“乔大夫不是说了吗，你这里吃喝不愁。”
或许他不会相信，对卷生卷死的现代人来说，包吃包住不用干活，每个月还有例银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更幸福的是，连身体也不用牺牲。
楚凌之眉心微蹙，表情严肃。
“不管怎么样，至少在秀女案查清之前，本官会保障你的安全。”沉吟片刻，又道：“待秀女案查清后，本官会上书求皇上给你自由。”
给我休书的意思。
今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是我跟楚凌之的新婚之夜。他带着一张郁郁寡欢的冷脸前来，许诺我将来的自由，后留下一个绝情的背影离去了。
若换做是古代一般女子，不知该哭得多伤心。而我一个人摆出大字型，躺在宽敞的床榻上，呼呼大睡。
新婚次日，天光未放明，翠柳火急火燎地敲门声将我唤醒，“姨娘，今日该去给各院的主子请安，不能迟到的。”
在我来之前，翠柳只是大小姐楚雨彤的流光阁里当扫洒丫鬟。前两年大小姐出嫁后，她一直留在流光阁里打扫灰尘。
这些规矩都是昨日府上的嬷嬷临时教她的，她也不是很懂，只知道照着办。所以才会一大早忙得手忙脚乱，理不清头绪。
前些日子以客人的身份住府上的时候，添置了几套新衫，翠柳都给我收了起来。
今日打扮稍稍用了些心思，我虽无争宠的念头，但有在此常住的想法。这些麻烦的深宅关系，自然还是能处则处，所以这第一眼的眼缘颇为重要。
我从衣柜里少许的衣衫之中，挑了一件素雅的淡蓝色砂质裙摆，腰间系一粉红垂带加以修饰，看起来清新典雅又不夺人视线。
头上配一个简单反绾髻，插上一只金钗，给白皙的肤色增添几分人气，压压外人眼中所谓的阴气。
“好了，不收拾了，回来再收拾。”屋子内乱不打紧，迟到了可就大事不好了，“是不是应该先去大夫人的紫竹阁？”
出门后，翠柳俯首走在我身旁，轻轻点头，“先去大夫人处，再是二夫人，大少奶奶及各侧室姨娘，然后二少爷，三少爷，最后是二小姐处。”
我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套流程下来，脚怕是要废了。
画水榭在将军府的东南方向，而大夫人的紫竹阁，则在将军府比较靠后的位置。需经过东偏厅，大花园，大少奶奶的念云苑，楚凌之的未央苑，最后才到大夫人的紫竹阁。
两者之间的距离差点横跨了整个将军府。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将军府堪比我们现代的一个小县城。
还未行至紫竹阁，我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中途还休憩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地到达了紫竹阁，竟连大夫人的面都没见到。眼下的境况竟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
我跟翠柳前后脚刚到达紫竹阁，便瞧见了大夫人身侧伺候的林嬷嬷，带着一大群丫鬟早早地堵在了院门口。
林嬷嬷瞧着年近五十，身材微胖。头上梳着嬷嬷们普遍用的低髻，发间簪着零星几只银簪，淡雅自然。面容看上去有些蜡黄，眉间和鼻翼都有着这个年龄该有的皱纹，用了厚厚的白粉掩饰，但效果甚微。
这个季节府上女眷基本都是纱衣遮体，林嬷嬷选了件墨绿色，在这炎炎夏日的清晨透着一股闷热。
据翠柳说，林嬷嬷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一辈子尽心伺候大夫人，可谓是大夫人的左膀右臂。
林嬷嬷见了我，刻薄刁钻的眼眸诠释着鄙视，冷言冷语道：“冷姑娘，大夫人今日头疼不见客，请回吧。”
“冷姑娘”是不认我这个皇帝赐婚的姨娘的意思。
“不见客”是怨我恩将仇报的意思。
钦天监既然把我定义成了不祥之人，大夫人不接受我也在清理之中。
我低眉垂着脸，眼眸望向低处，讪讪开口道：“既如此，那妾身改日再来向大夫人请安！”
我跟翠柳在林嬷嬷毫不掩饰的厌恶神色中离开了紫竹阁，大夫人是将军府主母，她既不肯见我，想来今日碰壁次数不会少。
虽能猜到，但毕竟初来乍到，不得不放低姿态先去表个态。之后我们去了二夫人处，果然是同一个态度，闭门不见。
接着，去了楚凌之正妻大少奶奶的念云苑。
我跟翠柳都以为会是相同的待遇，却不成想，念云苑大门处空旷，竟无人阻拦？
我跟翠柳相互看了看眼色，彼此都感觉有些诧异。但既然大少奶奶有意敞开院门让我进去，不管里面如何刀山火海，我还是得进去会会才知道。
一踏入念云苑就传来浓厚香甜的桂花香，正门口有两棵百年桂花树巍然挺立。八月桂花香万里，当下便是桂花怒放的季节，朵朵白色的小花用力地绽放着，簇拥着向世人证明它花中香王的不朽。
再往里走，各式各样的鲜花争相开放，牵牛花，桔梗，木槿，鸡冠花，木芙蓉等各色艳丽的花瓣在芳草院里交相呼应着。
种植花卉的盆栽摆放整齐，且无杂草，可以看出主人用心的栽培。
欣赏完娇艳的百花过后，百花的尽头，印入眼帘的是先是一座比较小的阁楼。
阁楼旁，一侍女梳着简单的发髻，身着一袭浅紫色碧荷高腰砂质裙，俯首站立，双手自然叠于腹前，见了我主动见礼道：“彩霞给冷姨娘请安。”
翠柳在我耳边低语，“彩霞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
“冷姨娘，大少奶奶早起后，就一直在等您过来。”彩霞的性子比较开朗，见了生人也不害怕，笑容亲切，凯凯而谈着，“这边请。”
彩霞给我们带路，一路上热情地给我们介绍念云苑的一草一木，听得出来大少奶奶平日里十分宝贝这些名贵花草。
绕过了小阁楼后，又经过了一方小池塘，然后再是小花园，最后才到达主阁楼。
念云苑不仅大，还像一座天然的迷宫。
主阁楼的一楼正厅中央的主位上，一年轻的女子梳着朝云近香髻，画着看起来有些厚重的浓妆，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
彰显正妻的范里又透出一股子姑娘家的稚气，身上反而不见妇人独有的风韵。
这位应该就是楚凌之的正妻魏书萱，将军府的大少奶奶，魏丞相家的嫡女。据翠柳介绍，魏书萱跟我一样，都是皇帝老儿亲自赐婚的。她嫁进将军府五载，至今无所出。
“芸香给大少奶奶请安。”
我装作乖巧着上前请安，对方毕竟是正妻，哪个正妻见着妾室会欢喜。拿捏了她这种心思，我行事必万分谨慎。
“妹妹请起。”魏书萱声音柔和，面带微笑，亲自走近扶我起来。
这个大少奶奶给我的初印象的确是比较平易近人，她竟亲自走过来扶我。
说实话，我很诧异。
这个府上谁不知我浑身是血从尸体堆里被抬回来的事，人人怕我很正常。反而像这对主仆一般亲近我的，让我感觉很奇怪。
魏书萱很是会察言观色，我脸上不过片刻的诧异就被她捕捉到了。她牵着我落座在了正厅的圈椅上，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亲切的笑意，道：“妹妹也是受害者，没什么可怕的。”坦坦荡荡地解开了我的疑惑。
不得不说，我心底由衷的佩服她！这般坦荡我一个现代人都做不到，更何况她还是幽居古宅后院，日日经历勾心斗角的妇人。
她既坦坦荡荡，我自坦诚以待。必不可少的奉茶过后，又随意闲聊了几句。
今日行程繁忙便不适合多逗留，简单叙话过后，便委婉辞了行。原是准备送我离开，前去其他苑里请安。
可送至小花园里，又热情给我介绍那些名贵花草。大少奶奶的行为看上去有些肆意任性，但我还是看出了她的良苦用心。想来她是怕我今日吃太多闭门羹心情不好，故有意为之。
又聊了一炷香后，我跟翠柳从大少奶奶苑里出来了，心情甚好。也不知是那些怒放的鲜花有了治愈能力，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暖有了治愈能力。
总之，我是带着愉悦地心情走去了二公子跟二少奶奶的闻木阁。
闻木阁院门紧闭，上面挂着一个木制牌子，写着“闭门谢客”。
毕竟是今日第三次闭门羹了，我跟翠柳都习以为常了，毫不气馁地转身朝着二小姐的雪梅阁去了。按理应该先去三少爷处，但因为雪梅阁跟闻木阁挨得近，所以先去了雪梅阁。
不出意外，二小姐乳娘秦嬷嬷，传达了二小姐身子不适的消息。
从雪梅阁走到三公子的云端苑，又是差点横跨了整个将军府，我累得双腿都打颤了。云端苑里的小厮称，三公子奉大公子的命，正在发奋学习，温习功课，不让我进去打扰。
最后去了楚凌之几个侧室那里，虽然大家地位是平等的，不过这里讲究什么先来后到，我是最后来的，按照这里的规矩，就该去拜访几位姐姐。
只不过吧，人几个根本不在府里。美其名曰，约着一起去了莱茵寺祈福。
不过，我也感觉解脱了，不仅省了我一顿赔笑，脚也确实走不动了。天未亮就出发，直至午时过了三刻才回到画水榭，这还是在吃了无数闭门羹的前提下，腿都快给我走断了。
我跟翠柳累得瘫坐在圈椅上，自顾自地喝着凉茶解渴。经过今日这番折腾，我算是明白了，我以后在这将军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哎，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日后便见招拆招吧。自此，开启了我在将军府当侍郎妾的日子。